束飞星在林中穿行了一夜,快天明时才找了个巨树,在树冠上胡乱睡了一阵。
昨天赶到传信筒升空之处,却没见到半个人影。四周草木凌乱,折断的弩箭随处掉落,更有几处大片的血浆,有人在此恶斗,完了有人把现场清理过,尸体想来已经收走了。
他又绕着这片林子转了一圈,地上足迹纷杂,足有数十人奔跑踩踏过,难以辨别。林中几乎毫无光线,单靠他手中的火折子所见亦有限。
心急如焚,又毫无头绪,只能盯着一队的的足迹追寻,走到凌晨时分,这队人的足迹居然凭空不见了,恍如一群凶鬼在日出前化为青烟,终不可寻。
不过两个时辰,又从梦中惊醒,日头已然升起,林中禽鸟声开始喧闹起来。
束飞星从怀中掏出干粮,胡乱吃着,他满怀心事,食不知其味,这干粮十分干涩难咽,这才想起来随身的水囊已不知所踪。
正准备从树上下来,找个小溪喝点水,向四周扫视间突然发现一个东西,马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根枝桠,比他藏身之处要低上许多,若不是从高处俯瞰还真难发现。他纵身一跃,跳将过去。
这枝桠上分明就是一个泥脚印。
这一下他才恍然大悟,那队人不是凭空消失,只是从树上离开了。
他顾不得找水喝,又回到足迹消失处,果然在旁边的树枝上找到了足印,心中一喜,在这树干上又刻下文字,回身潜心追随。
走得不远便连树干上的足印也不可见了,需要观察被踩折或是碰断的树枝,才能辨明方向,这一来行进速度又慢了许多。
***
“听我弟子回报,那束飞星的武功确是不可小觑,累两位折损众多好手,老夫在此谢过。”
高越彬站在一处山坡上,身旁站着两位黑袍人,一人方面阔口,一人鹰目长须。
那方面人一笑,说道:“教主弟子见机很快,事情未了已经回来报信了,很是难得!很是难得!”
说得客气,却极是难听。昨夜伏击束飞星的弩手都是“天一教”门下弟子,眼见黑衣人不敌,这班弩手一溜烟便跑了。
黑衣人连折十二人,加一“层主”,“天一教”在这场剧斗中没有半点伤亡。
高越彬连连笑道:“屠先生莫要取笑,咱们各自分工不同,都按计划行事,原该如此。”
他看起来在笑,但连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话中别有深意,“分工不同”之云,就是说我出钱,你出命。我是雇主,你是刀。拼死之事自然是你们做,不然我还白养着你们?
说罢与屠和光相视一笑,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看起甚是和谐。
另一名黑衣人却是毫无笑意,只是冷冷地站一旁,似乎完全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也不想问他们笑什么。
这两人笑了一阵,屠和光的笑容慢慢消失,问道:“既然高教主提起买卖的事,咱们便谈公事,你请我们是为了杀‘得胜门’下七人,是也不是?”
他边说边从怀中拿出一张牛皮纸,折叠得甚是讲究,翻开来递到高越彬眼前,上面写满文字,像是一张契约,一片黑色小字之下,用稍大字体写着七个人的姓名,其中四个姓名上已经用红笔画了一个叉。
高越彬用眼一扫,便知这是何物,点点头说道:“正是。”
“好!”屠和光将手中物收回,又再叠好放入怀中,“这汤奇正已经被咱们擒住,现被高教主带回,不如交给我们除去吧!”
这话说得软中带硬,首先,汤奇正是“我们”擒住的,只凭你姓高的只怕成不了事。其次,我们杀人收钱,人不死,钱不能收,这就是规矩。现在人被你扣着了,我完不成契约,那可是你理亏。
那高越彬脸上一寒,随即又笑了起来,“这点小事,不劳烦两们动手。这姓汤的与我有私仇,老夫不想他死得太快,正准备让他试尽万种毒药,好好折磨一番。这样,我另写一张附约,说明其间原委,全是老夫的意思,绝不坏了两们的规矩。”
他话声一顿,微笑道:“便是这般,可合屠先生心意?”
其实他话说得虽然客气,心里却满是怨毒。他此次倾全教之力要对付“得胜门”七子,不全然是为了独子报仇,更是为了那“凶兵”的线索。哪知这些外援对“得胜门”猛下杀手,一夜之间便死了四人,一人下落不明。
除此之外,便只剩一个束飞星了,听昨天门人的回报,还不知道这些外援能不能把束飞星吃掉。
满盘算下来,“凶兵”的线索就只有汤奇正一人知道了,要不是自己坚持,七人之中自己一定要亲手对付一个,只怕这时连一个活口都没有了,那“凶兵”的下落更去哪里寻找?
“哦……原来是得罪过教主,那好那好,便烦请教主另写一张附约,我们也好交差。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高越彬把事做得圆滑,话也说得滴水不漏,屠和光不想与他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