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高越彬脸上的阴影随着火光变幻,满脸的狞笑如同妖魅变换着不同的表情。
那几只针儿,却明晃晃的,完全脱离于深沉的月色。
汤奇正不明这针儿的厉害,只是见他笑得诡异,也知绝非常物,脸色有些微变。
“这针儿叫‘附骨游丝’,是我专门为贵派所制,三年前我儿死后,老夫就立志要做一件新的物事,远超‘极乐散’,好好伺候贵派上下。”
说着他眼中的邪气渐涨。
这老儿所说的“极乐散”本就是武林中极为厉害的一种毒药,毒性猛烈偏偏让人伤而不死,受尽煎熬。他本身武功倒不是一流境界,只是精于暗器,专于用毒,以此立派,也成了江湖中不可小觑一股势力。若非如此,也难与“得胜门”争斗数载,双方互有输赢,不相伯仲。
汤奇正听他说词,也觉得甚是心寒,江湖喋血,死则死已,被人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倒不如一刀杀了死得痛快。只是现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由得自己选了。
这“凶兵”的下落事关重大,越胜于自己的性命,看高老儿这如痴如狂的模样,如果“凶兵”落入他手,只怕下一步就要踏破雁荡山,直取“得胜门”了。
今日虽然折了不少好手,但只要掌门师兄还在山门坐镇,“得胜门”就还有一线生机,两害相权,自己的性命便也不在话下了。
再说……高老儿的话也不见得便是真的,凭他的实力又怎能全灭得胜门七位四袋弟子?只怕也是大吹法螺,乱人心神罢了。
最少“那个人”绝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就被收拾了,只要“他”还在,那么便没有到绝地。
他心里早已经定下计策,只等蒋光行和尹子安离开,一是保全两位弟子性命,二是“那人”一到,便是绝命搏杀,要顾及两个小辈便有掣肘,如有意外,不免投鼠忌器。
此时两人已走,那便全无顾忌了。
尹子安负着蒋光行,只是急走。林中几乎没了光线,他也不敢拿火折子出来照明,只管先往树木稀少处去,虽然没了林木遮蔽,行进也快了不少。还好已经入山近一月有余,借着夜色分辨方向,转向西南。
跑得一阵,听到蒋光行喉咙一阵“咕咕”直响,穴道已经被他冲破,虽然手脚还不能动,但骂声已经出口:“你这个怂包!居然真的跑了!”
尹子安充耳不闻,脚不停步。
蒋光行骂得两句,见他半点反应也没有,不由得怒气更增几分,“你把老子放下来!你要逃便逃,老子要回去救师父!”
其实就算此时尹子安要回头去救人,他也决计不肯,他两关系一直很好,绝对不想小师弟送了性命,不过他自己是绝不能跑的,便是死,也要和师父死在一块儿。
只气冲上脑,说话便不怎么好听了。
尹子安如同聋哑,任他哇哇大叫,只是不理。走得几盏茶时刻,汗水已经把背脊处衣衫湿透,气息也渐渐急促。
蒋光行身高体健,远本比他重得许多,负着人急走加之林中行走不便,体力消耗巨大。
又任由蒋光行吵嚷了几句,听他说道:“早知你这小子贪生怕死,我应该让那黑衣人一刀将你戳死,也不该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师长有难,居然只顾自己偷生!”
他越骂越怒,其实说出来的话,原不是他真实所想,只是心急口快,再加上这股怨气不知道要加在谁身上,这一开口再也停不下来,越骂越难听。
什么“狗贼”、“小杂种”、“王八蛋”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尹子安自幼上山学艺,除师兄弟外几乎没与外人接触,哪有人用这等话来辱骂他。
一开始听得只是面红耳赤,又羞又愤,没想到蒋光行越骂越多,居然层出不穷,还全不重样,全是些没有听过的词句,竟然开始有点佩服这位师兄“见识广博”,颇有些“口吐莲花”的才干了。
“上次你爹来山上看你,我看他长得脖粗肚圆,活像个没驮碑的大乌龟,要不怎么生出你这个王八犊子……”
尹子安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没驮碑的大乌龟”之云,活灵活现得来,还有点上口。他故意肩膀一歪,从一株树旁急掠而过,让蒋光行结结实实在树上撞了一下脑袋。
这一下蒋光行全没防到,一下撞得个满眼金星,话没骂完硬是把下半句吃进肚里。
听得尹子安冷冷地说:“你骂我便是,莫要辱我父母!”
蒋光行一呆,也觉得自己说过份了,心下好生懊悔,但嘴上又不肯服输,不过这气势一被人打断,气氛就不太对了,再要接着骂一时不知如何措词。
见他停了半晌没出声,尹子安才道:“你要是骂累了,便好好休息,我体力支持不了多久了,两刻钟之间甩不掉追兵,你我二人便要交待在这荒山枯岭之中了。”
蒋光行不由得心头一跳,不再说话,宁息静听,几个呼吸间已经听到离两人身后不远处,踏叶之声纷杂。其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