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刀影纵横,如银河倒悬,飞泻千里。
那黑衣人刚冲到近前,眼见刀气逼人,哪里敢挡,再使诡异身法避出丈余。
“好!真……真……”蒋光行见尹子安居然使出师门三绝之一,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若没有一定的武功根底,这三招师长绝不会传于弟子。即便强行练习也是有百害无一利,最终不过是照猫画虎,不得其所,反受其害。
而尹子安这一招一看便是得了其师父指点修习的,凝而不重,厚而不实,已得本派刀法神髓,可说已经初窥门径。
大喜之下他不由得喝了一声彩,只不过现在失血己多,脸色煞白,冷汗凝结,还在拼死与对方抗衡,最终没把一名话说完。
尹子安一招得手,知道自己虽然逼退来者,但未伤及他分毫,也来不及看对方一眼,径直拖着刀就朝着蒋光行急奔而去。
才跑得几步又听到身后脚步声逼近,对方身法远快于他,似乎已经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内。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也不顾对方在身后会如何出手,全力向前一扑,凌空旋身,集全身之力顺势劈出左手单刀,正砍在第一名黑衣人的小腿上,这一刀砍得极重,以致于那人顿时晃了晃,几乎失了平衡。
一招中敌,左手一扬,将手中单刀抛向蒋光行,也顾不得他能不能接住,身子已经扑倒在地。听得身后脚步声又近了几分,急扑之下拉开了一些距离,片刻又被追上,对方已经到了身后。
尹子安双目充血,不管不顾,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个”黑衣人!
“那个”把蒋光行伤在刀下的黑衣人!
左手发力,撑地跃起,右手抽出背后单刀。刀身与刀鞘急速摩擦,伴随出鞘的尖啸声,一招两式结结实实砍在第一名黑衣人身上。
利刃入骨,血花四溅。
腿上一刀,背上两刀,一气呵成,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那黑衣人正在与蒋光行全力抗衡,又怎能避开。蒋光行与他几乎脸贴着脸,看到他的瞳孔收缩了两下,全身便失了力气,软塌塌地倒了过来。
此时尹子安跃在空中,全身劲力已随刀锋挥出,只感全身酥麻,再无余力。
背后异样气息升腾,后脊传来冷冰冰的阴邪之气。只觉得背后汗毛根根竖起,也只能任由背后门户大开,无力防范。
身子正在下落,脑子里却是一片清明,他已经预感到死亡正在逼近,甚至感知到一柄寒芒乍现的匕首即将刺入自己的背脊。这时他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不再感到惊恐,全然没在想自己。
“蒋师兄应该可以活下来了吧?”
时间似乎已经静止,空气在面颊上拂过也变得异常的缓慢,草木的味道,泥土的味道,虫鸣鸟叫的声音,干燥的空气,黑衣人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之前无法感知的东西,此时全部都混杂一起,涌入脑中。
又想到了自己的师兄弟,一起练功,一起玩耍,晚上围在一起说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师父总说我不用功,却又把最厉害的武功教给我了,说我便是多用了两分的力气,进境也远不止于此了。又想了自己远在家乡的亲人,年初时父亲和母亲还来山上探望我,给我带了家里的食物,那些我很爱吃却总从未在意过的食物。
思绪越飘越远,逐渐已经放开的心,涌起一丝的不甘,那是留恋。
就听得“噗”地一声轻响——是刀锋入肉的声音,他今天已经听到过了——跟着便有暖暖的液体喷撒在背上,片刻就浸湿了衣襟,又被山风吹得凉了。
跟着就有人撞在他胸口,自己与那人一起翻倒在地,这才从无尽的虚空中收回心神。
就听得“嗖嗖”两声,两只弩箭贴着头顶不远处飞过,射入深草之中。
跟他倒在一处的正是蒋光行,正呼呼喘着粗气,看着他笑骂起来,“大白天游魂吗?好不容易出一次风头就一脸的痴呆相!”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又跟着咳嗽,又喘息着。
“你要是做完白日梦了,咱们……咱们先躲到树后去,不然……不然要糟了。”
知道是对方还伏有弩手,尹子安慌忙翻过身,贴着地面爬了几步,又想起蒋光行此时行动不便,再转身来拉他,就在这时,只听得远处“嘭嘭”声连响。
正是弓弩击发之声!
蒋光行与那黑衣人僵持在一起,手臂和大腿传来刺骨的疼痛,再也无力援救师弟,心里焦躁不已。好在尹子安飞奔过来一刀砍在黑衣人小腿上,又把单刀抛了回来。他感觉对方力量稍一松懈,也不顾自己伤口会不会加重,一手抄过单刀,他的目标是尹子安身后的黑衣人,自己的性命倒不在算计当中。
尹子安所想与他一般无二,拼命只为了击杀蒋光行的对手,全然不顾自己。蒋光行刚接到单刀,尹子安已经将黑衣人砍倒,然后一脸的平和,不闪不避,甚至脸上还挂着点微笑。他急得心里直骂,只是手比嘴快,一刀便从尹子安肋边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