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乌云遮月,夜色黯淡。随着几道白光如利刃般划破天际,惊雷骤响,雨势渐大。
贺君遥藏身于暗道之中,身上的汗水已将里衣浸湿,连小腿也不知在何处被划伤,正渗出殷红的血色。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她不远处停下。贺惜月坐在贺君遥一旁,面无血色,遽然听见外面的动静,差点惊呼出声。
贺君遥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二人也一并屏住了呼吸,隔着墙壁外面的对话声隐隐传来。
“报,东院已逐一排查,并未发现活口。”
“西院也是。”
“你们将现场清理后速速离去,如若发现有其他存活之人,杀无赦。”
“是!”
紧接着便是众人陆续离去的铮铮脚步声。良久后,周围再次恢复寂静,暗道之中的二人却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直到麻木之感向四肢袭来。
贺君遥将头埋在臂弯中,浑身发冷,却咬着唇努力抑住自己的声音。她感到自己如芒草一般,置身于荒芜之中,无处可去,无人可寻。
这会不会是一场梦魇?等她再次醒来,是否一切便会回到从前?
贺君遥倚于墙边,终在纷乱的思绪中渐渐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回忆起往昔……
那时正值傍晚,四下无人,万籁俱寂。贺惜月小心地蹲在贺君遥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姐姐,以往这个时辰他们还在换岗,现下应当无人守着。”
“走!”贺君遥拉过贺惜月,带她一溜烟跑到墙角,“你在此处等着,我先行去看看。”
“姐姐当心。”
“放心吧。”贺君遥一边宽慰着妹妹,一边熟稔地攀上院墙,随即往下一跃,落于地面,接着又朝围墙之外的贺惜月示意,“快过来,我接着你。”
贺惜月犹豫片刻,终于心下一横,也跟着翻了过去。
“君遥,惜月。”就在她们二人正准备悄悄溜回房间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们。
贺君遥心中一慌,转过身,讪讪开口:“爹……”
“你们去何处了?”
贺君遥的气势瞬间便减弱了几分,她忙上前拉住贺洵安的衣袖,“爹,每日都待在这院中属实有些无趣。是我带妹妹出府的,让您担心了,都是女儿的不是。”
“不,不是的,是我想去逛市集,才央着姐姐带我出府的。”贺惜月也跟着辩解道。
“真是胡闹……”贺洵安看着两个女儿,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未再说其它,只是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贺惜月一脸茫然,“姐姐,爹这次怎么没有罚我们?”
贺君遥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就在二人面面相觑时,贺洵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谁说没有?各自誊抄三十遍女戒,两日之内交于我。”
“……知道了。”
待贺洵安离开后,二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贺惜月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爹这次好像没有那么生气。”
见身边之人没有回应,贺惜月有些疑惑地侧头望去,“姐姐?”
只见贺君遥在旁沉思片刻,却是说道:“惜月,翻墙这条路估计是行不通了,看来下次要寻别的方法出府了。”
贺惜月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啊姐姐,你还敢啊……”
贺君遥笑着吐了吐舌头,拉着贺惜月飞速向卧房走去,“听闻一品园要上新的折子戏了,说好下次一起去的。走吧,再不回去抄女戒可要赶不及了。”
而后,回忆就在此处戛然而止,眼前景象逐渐模糊。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又看见了贺洵安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匆匆将她和贺惜月带入一处密道中。
贺君遥心中顿感不妙,“爹,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我们从未来过?”
贺洵安把随身玉佩交到她手上,嘱托着:“君遥,惜月,现下没有时间解释了。爹已身中剧毒,再也护不住你们,你们顺着这条道赶紧离开。从此隐姓埋名,无需找寻真相。只要你们能平安,便是爹唯一的愿望,记住了吗?”他顿了一下,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贺君遥知晓,若不是已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爹也绝不会让她们独自离开,可她怎能如此做……
“爹……我不走。”贺君遥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洵安,生怕一松手他便会从眼前消失。
“爹,你跟我们一块走吧,至少先解了毒再说……”贺惜月也焦急万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不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找不到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是贺家之人,记住我往日教给你们的,不要怯懦,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贺洵安狠下心,一把将她们推入密道,按住机关,随着大门关上,也隔绝了她们的视线。
“爹!不要!”贺君遥扑了过去,却抓了个空。随着周围的事物逐渐消散,她又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