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3)

“嗯?你还想走哪儿去?”崇应彪大手一合,紧紧将雉鸡精收服。那轻巧的骨骼,熟悉的热温,都让他倍感安心,这样生机勃勃才是他所熟悉的阿喜。

“哪儿清净就去哪儿。”

原形逃脱不过,阿喜复又化就人形,重量陡增,脊线如同生来便契合一般,紧贴崇应彪的胸口,他铁箍般的手臂顺势环抱住阿喜,那紧实的小腹还在起伏,鼓鼓地生闷气。

“阿喜,就是你了。”

崇应彪怀中的身体不再挣扎,却仍旧保持着一层戒备。

“我想把你放在心里。”

为什么是阿喜?这个危险贪婪的女妖。

重生伊始,崇应彪时常觉得自己还是飘荡在黄河中的一缕游魂,唯有牵挂着什么足够沉甸之物,才能再次踏实在这人间的土地。

可是此时此刻,他送走了崇侯虎,也再回不去北崇,除了继续向殷寿复仇,他还要去牵挂什么?又还能去牵挂什么?

背坐的阿喜,也在咀嚼着崇应彪这话的分量。她以为自己会高兴,却又对那话语中的郑重而感到无所适从。

崇应彪是个远比他的外表看上去更为警惕之人。前番种种亲密追随,都不如这次实打实的身受重伤有效。但这样也仅仅换来一个走进心内的机会而已。

阿喜转过身,低头贴服在崇应彪的胸口,听着那颗心脏震荡的擂声,若有所思。

他们如此依偎,却又各自保持着默然,直至阿喜的肚子发出一声坦白的咕叫,崇应彪才将她放在榻上,撩起袖子去做饭。

炙兔肉,熬鱼汤,几块黍米饼子,倒也简单。

阿喜不喜食,自然也不挑食,囫囵几口草草了事,正打算回屋百无聊赖地躺着养神。

“喂,想不想出去走走?”崇应彪一边收拾食案,一边问道。

“好呀好呀,这几日都快憋坏我了。”养病是迫不得已,现在伤口结痂,阿喜自然不再想在屋关着,她舒展着筋骨,又挑剔地看着自己沾满药膏的皱衣裳,转身就去榻旁的柜中掏钱:“我要买身新衣裳,不,要三身……”

崇应彪本想说阿喜的衣服已经比他的还多了,自己还不洗,一味丢给他洗,但到底还是没多言。他左右开弓地托着碗盘,往院子里走去。

半刻钟后,两人一起出了门,刚走上外路,阿喜便觉察到了异样。

朝歌变了,变得更像是阿喜记忆中的乱世。

如果说最初的朝歌是一只勃然翱翔的玄鸟,现在就是一头有着溃烂创口的巨兽。玄鸟失去了羲和的护佑,翼身皆被沉重的灰霾覆蔽,行将就木,不堪重负。

阿喜可以听到哀恸的啜泣与铁鞭下的惨叫,她转向声源,正好看见那弥漫着浓郁死气的祭天台。筑柱还修了不到一半,累积的白骨却已破开了土壤,但奇怪的是,那里只有怨气,没有生魂,一丝丝都没有。

大力钳住了阿喜的手臂,她回头,便见崇应彪面色不善地盯着她:“我带你出来,你就想做这个?”

阿喜摇摇头,极力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没想吃,真的。你是看不见,可那里死了这么多人,却一点生魂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崇应彪很快想到了原因,他曾在大殿上看见过申公豹用显魂符照出魂魄的归处——封神榜。

“不奇怪,一点儿也不奇怪。我猜,自从封神榜出现在朝歌,就在不断吸纳周围的魂魄,祭天台这么干净,只能说明,持有它的人,根本没离开太远。”

“那怎么行呢?”阿喜激愤起来,声音高亢,秀丽的长眉也皱挑着:“什么东西,女娲娘娘的遗物就了不起啊,要是都被它吸光了我还吃什么?这未免也太霸道了。”

“你还可以再大声些。”崇应彪睨了阿喜一眼。

一想到有这么个碍眼的东西在与自己争食,阿喜坐立难安,更不禁胡思乱想起来:真是一事未平一事起,崇应彪不肯就范,万一死的时候不在自己身边,就得被封神榜吸进去,那功亏一篑更完蛋了。

崇应彪不知阿喜所思,只当她跟封神榜生闷气,正想说些什么引起她注意,腰身却被紧紧环住了。

“你死的时候要是我不在,可怎么办啊。”

“就算扒开封神榜去找你,也不一定找得到。”

心口上如同被浇上了一觚沃汤,崇应彪努力忽略肿痛的皮肉,只为渗入的热意而欣喜,他大力地回抱阿喜,当听了一席生疏的情话。

城门口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排悬挂的人头下,是职守的姜东侍卫,为首的姜文焕看见了崇应彪与阿喜,却连表面的风度也无心维持。那个满眼和煦的文雅男子丧父丧友,彻底变得内敛寡言,不欲主动与任何人进行多余的对话。

崇应彪却牵着阿喜,抬腿走了过去:“连着守了几天了,真当自己是门口那俩石头不会累啊?”

“你称病不入宫职守,却带着女子出门,懒怠渎职。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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