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画面。
后来,于咏琪没再说话。
盛夏里也一声不吭。
一直到电影结束,于咏琪都没有敢回头去看盛夏里的表情,生怕撞破什么场景。
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边上的小姑娘很安静,似乎很认真。
可是电影一结束,灯光再次投落。
于咏琪还是看见了一双红肿的、被雪冲刷过的哀恸的眼瞳。
她知道,她还是不能忘。
他们所有人都不能忘。
曾经有一位那么英勇无畏的警官。
他不应该被遗忘。
陈不周不应该被忘记。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忘记那个警官。他永远活在他们所有人心中,不会褪色。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开车,而是慢腾腾地沿着道路散步。
于咏琪又在借着这个机会絮絮叨叨地聊天。
她都有些听腻了。
她真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过得不好。
她明明过得很好。
没有陈不周,她也能过的很好。
盛夏里和于咏琪这样说的时候,于咏琪却没有露出相信的神色,反而还是用那种怀疑的眼神、或者说更加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盛夏里不偏不倚地看向她,视线很安静,“我看上去那么像不珍惜生命,会殉情的人吗?你放心吧,我很爱惜我的小命,我不会自杀的……”
因为那是用他的性命换回来的。
那是陈不周不顾一切,付出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她怎么能随意放弃自己。
她不会自.杀的。
气氛沉静下去,盛夏里的目光似乎只是百无聊赖地落在行人围着的灰色围巾上,却又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年冬天,陈不周亲自给她围上那条深灰色的温暖的毛绒围巾。
那时他们靠得很近。
她甚至可以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可能是因为十分钟前。
她捧着满满一桶金黄的飘香四溢的爆米花。淡淡的香甜气息,让她想起了那年电影院里他们手指间的香气。
普鲁斯特效应运转。
气味就像是足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时光机,一瞬间拉她回到那个夏天。
他这个人,云淡风轻得就像是盛夏里会遇见的一股孤冷而毫不留恋的风。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场只来自于红港的风。
风里夹杂着淡淡草木气息,或许还有淡淡微凉薄荷气息,交错,起落,拂过山川表里,降临在她身边。
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后来,四季轮换。
她遇见一个又一个冬天,一个又一个夏天。
却再也无法遇到那股风。
也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春天。
她看着这个城市。
大雨过后的人行道遍地都是枯枝烂叶,霓虹楼宇直冲冲盯着天穹,霓虹灯与商场广告牌将夜色衬得光彩,棉絮似的疲惫和倦怠里,充塞着雾霭沉沉的生活。
这个城市太大了,人流永远是湍急的、从不停留的。每个人都向自己的目的地迈步,市中心只有重重叠叠的人头低着头过马路,新闻小报上的刊面只能在他们脑海里停留最多三天,就会被更新、更有趣的新闻取代。
只是,她在想。
一个因公殉职的警官,究竟能在他们心里停留多久,亦或是一开始就是忽略未闻?
他用自己生命——守护过那些生命的。
他的功绩不为人知,他的死亡也只顺风而过。
还有谁会记得他?
盛夏里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去看刺眼灼人的阳光,自言自语地轻轻地。
“陈不周,我好挂住你。”
没人听见她的呢喃。
滴答——滴答——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盛夏里慢腾腾地走着,没留意于咏琪又在讲什么,左不过还是那些陈词滥调。
她突然仰起了脸。
轻轻伸出手。
雨丝落在掌心里,像是一汪融化的雪。
下雨了。
红港下雨了。
盛夏里漫无边际地、没由来地想。
可是他在哪里。
他不是一眼就看出知道她害怕雨天吗。
她现在不想强撑了。
陈不周在哪?
还有谁会记得他?
皇后大道那个英俊得还很年轻的警官。
“我的药、我的白日梦、我的全世界——我的陈不周。”
-5-
爷爷想要她出国。
她说,等等吧,再等几个月。
让她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