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急忙追上,伸臂拦住她。
“阎君你在胡说什么?范择萝的事情,本就不是你能管的了的。何况,从范择萝早早打听不入轮回一事,她早就打算好了,与你何干?”
“阎君若觉得对不起她,不是更该好好当职,甚至想办法彻底解决地府阎君不能解除冥婚的问题?”
陌英见她神色松动,再接再厉:“阎君今日此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举动,作为你的直察使,我不赞同,但我很安心,因你不会为了所谓大局而理所当然地牺牲一个人。”
琉江听了,面热起来,垂眸盯着脚尖:“我大概没你说的那样好吧。我太高估自己承受雷刑的能力了。”
夜风吹过,撩起琉江眉间垂落的精致饰玉,玉华流转,衬得她一张清丽的脸多了几分温润。
陌英忽然抬起右手,却在琉江脑袋上方,止住了。
他收神放下右手,握成拳,举在嘴边,挡住一道假装的咳嗽声:“谁会不害怕天罡雷刑?这刑罚天帝都要犹豫呢。另外,阎君你说你可能不自觉地在利用我阻止范择萝,其实我挺高兴的。没有利用价值的下属还当什么下属呢?”
琉江抬眸,眼中有玉华碎光浮动,她浅浅一笑,肯定道:“你是个很得力的下属。”
陌英一挑眉,莞尔肯定道:“当然。”
“阎君今日也累着了,先休息吧,莫要再提自请卸任一事了。”
***
虽然范择萝的事情是过去了,可是难保下次再来个范择萝呢?虽然这事归结起来都是阳间凡人的自作多情强横干涉,可是神界的无所作为同样要对这最终死局负至少一半责任。琉江想了一番,觉得还是应该跟司命去信一封,请他想想办法,下次再有这凡人祈愿冥婚,他可别再往浮生寂境里引了。
一连两月无事,地府诸事有条不紊,东州地府辖内也没有发现散落的沃焦。
一日,黑无常那万年冰山脸出现了裂缝,周身遍布“老子十分不痛快”的气场,见到他的诸人无不纷纷躲避,唯恐一不小心被波及。
“阎君大人,姜国洛州林筠的魂魄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是残缺的!”黑无常暴躁极了,一进地府公堂就直奔琉江告状,“残缺也就罢了,我和白无常用了招魂术,没有反应,用了补魂术,依旧半点反应都无!这林筠还在我们给他修补魂魄的时候,突然发疯,把白无常给打了!”一个凡人魂魄!还是个残魂!竟然打了白无常!简直是奇耻大辱!
“黑无常,收一下你的脾气。”周判手不停笔,目不斜视,不疾不徐地说道。
黑无常不怎么怕琉江,但他怕周判和陌英这两位钟厌阎君留下的神官,当初在钟厌阎君坐下时,这两位代表钟厌御下甚严。虽然琉江的作风和钟厌完全不同,但这两个“前朝遗老”的可没有跟着变化作风。
是以,黑无常噎了一下后,老老实实朝琉江行礼。
“阎君,那林筠十分古怪,定是阳间有人对他施了什么邪术。”黑无常忿忿不已,“若放任此人不管,我地府颜面何在?”
“洛州林筠?”琉江接过周判递来的生死簿,翻到写着“洛州林筠”那一页,“你先说说你们去接引他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他应当于上月初三申时初身故,在从回洛州的路上遇到一群劫匪,继而被杀身亡,可我们却是在他府上找到他的。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初,古怪的是,当时他还未死,但神情呆滞。直到戌时中,他的魂魄才懵懵然起来,一副痴怔模样,不住打量床上的自己。”
琉江蹙眉,暗忖这手笔似乎不像是凡人能做到的,修道凡人再有本事,也没可能改变生死簿上记载的身亡原因和时刻。难道是妖邪?
“你们没在林家发现什么妖物吗?”陌英问。
“我们进了林府就立刻找他,然后一直跟着他。我们没发现什么妖物。要说奇怪,那就是整个林府都很清净,连一只捣蛋的食鞋鬼都没瞧见。”
琉江盯着簿子上关于林筠的记录,一个富甲一方的绣坊主人,正妻葛氏,两名妾室,不过子息单薄,直到死前都只有其妾柳氏给他生了个女孩。
琉江问:“他死前身边就没有妻子或妾室在旁?”
黑无常摇摇头:“不知在何处。而且我们从头到尾都没见有内眷来见他,只有府上仆人服侍他安寝。”
“你刚说他魂魄残缺,都缺了哪魂哪魄?”
黑无常沉默了,还不由自主抖了一下:“阎君要不亲自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