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令巴拉拉万万没想到的是:望眼欲穿见到的黄先生竟然是坐在轮椅的佝偻驼背的残疾人,美好的爱情大厦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坍然倒塌。本想用爱情来弥补婚姻缺憾的巴拉拉真是失落无比,伤心欲绝:“爱情是没指望了,还要继续安于婚姻的囚牢?”
回到家中的巴拉拉情绪极度低落,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的她忽然感到异常别扭和陌生,好像躺的不是自己的床。回想丈夫这十几年给予她的不公平待遇,一股怨恨涌上心头:“我不可能再熬下去了,也不愿总是紧张地伸着脖子等着他的垂怜,现在我是看透了,如果真摊上一个不爱你的丈夫,决断地离开他才是最正确明智的选择。良禽择木而栖,而我们高贵的人类呢?”忽然一股强烈的冲动直顶巴拉拉的脑门:“我要离婚!这婚是离定了!我不甘心这辈子只做个雌性动物,既然没有爱情,我不复再留,留下来只会疯掉,只有冲出去,才有可能生还。我有权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没有谁能阻挡我追求阳光的决心。”
她箭步冲下楼去,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向耷的手机,“姓向的,你快回来,我要和你办理离婚手续!我要离婚!”
“你又犯什么病?整天在家闲着没事儿,就知道无事生非,瞎胡闹!”向耷训斥完,就关掉了手机。
巴拉拉不停地拨着号码,狂躁的她嘴里喘着粗气,一双圆瞪的眼睛窜出愤怒的火苗,她像头发怒的狮子来回走动着:“这个混账东西,如果此时就在我面前,我一定会用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抓他,抓他满脸是血,我郁闷的心好疼啊!”她竭力压制住自己,没有大喊大叫。
“可怜的我啊,总是被你用温火煎熬着。我不会再当你的摆设,再为你脸上添彩。我本不是卑怜的人,我的生活也本不该如此:每天就这样被他在空中吊着,胆颤心惊地活着;而他呢,却满面春风,得意洋洋洒脱地生活着,丝毫不考虑我的存在。如此下去,我怎会不憔悴,不衰老?我的人生为什么要让他掌控?我不要这不平等的夫妻关系!可有谁能让柔心弱骨的我开始全新的生活?上帝?唉,生活中等待上天恩宠的人很多,我是排不上队的。只有自我拯救,也该是把好女人的标签撕掉的时候了,我不可能再等待下去了。”
(12)
怒火中烧的巴拉拉在整洁、静寂、地面光滑的办公大楼走廊里走着,铁钉的高跟鞋声格外响亮。不时有手持公文袋的工作人员从她身旁经过,他们不约而同、满脸疑惑地回头观望这个喷着愤怒火焰的女人。巴拉拉径直走进厅长办公室,推开了虚掩的门,大吼一声:“向耷,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正在毕恭毕敬听一位白发长者讲话的向耷吃了一惊,随即按了一下桌上的电话,很快,一个精练能干的年青秘书走了进来,向耷强压着心头怒火,脸上却堆满着微笑:“小于啊,这位大嫂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困难,她焦急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这样吧,你先把她安排到会议室,把她反映的情况记录一下,我给老领导汇报完工作马上就过去。大嫂,您放心,我今天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秘书立刻心灵神会地向巴拉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看他一副不容置否的样子,巴拉拉只好知趣地退了出来。
会议室大圆桌旁有许多把椅子,巴拉拉却不愿坐下,她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就像被困在兽笼里的一头母狮子,门上的玻璃窗上不断有人伸头张望,指手画脚的,她忽然有一种被当成动物让别人观赏的感觉。“人格被辱,岂能视而不管?”她快步走过去,猛地拉开门:“你们都是闲人吗?没事儿去一边儿凉快去,别在这儿凑热闹。”见她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众人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拉上了门帘,门外说话的声音传入她耳际:“这是厅长的老婆,听厅长的秘书说,她有精神病,好多年了,厅长从不嫌她。”
“厅长真是太好了,像这样的好丈夫不多见了。”“是啊,听说厅长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她的治疗,花了不少钱哪,唉,真是为厅长感到惋惜啊,正是年富力强能干的时候却摊上一个疯婆子。”
巴拉拉打开门:“谁说我有精神病?我没病,没有任何疾病!不准你们胡造谣。”她又把门重重地关上。
“哎呀,看见了吧?她那颠狂的样子多可怕,我姨父就在精神病院当医生,他说,那些有病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就像喝醉的人总是会说自己没醉一样。”听到这儿,巴拉拉心想:“既然话得反着说,那我就——”
她又打开门:“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吧,是,我有病,有很严重的精神病,行了吧?快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
“嘿,听见了吗?她真的有精神病,自己都承认了。”听到这儿,巴拉拉悲哀地仰望天花板,一声叹息:“老天爷呀,你怎么会给我搭配这样一个丈夫?他不仅在身体上、精神上折磨我,摧垮我,如今还毁坏着我视同生命般重要的名声,这个魔鬼,我该怎么办?让我这有理智的大脑赶快做出决定:迅速离开这儿才是上策。”众目窥窥之下的巴拉拉仓惶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