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这日,骆驼坊刚打上灯,二楼窗边济济坐满一桌,前天夜里,杜庆和人打一架,今天姑娘说要攒席,算是道歉,杜庆也给面子,真的应邀赴宴,酒过三巡,那黑里俏的姑娘上来,拿着一幅旧画,说是上个月有个外地的落魄商人顶账给的,自称是祖上传下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真迹。

正好座上有个老手,也是看惯了金石古玩的,这画甫一展开,那人就叫起来,“竟是抱石先生笔墨。”

众人循声看去,画面□□有十位盲人,图的最左侧两位盲人靠一起,一位抱着古瓶,另一位正在鉴定青铜盘,中央的盲人腋下正夹着一卷古画,急匆匆向外行去,仿佛是得了佳作怕被人抢去,最右,三位俯身鉴定青铜鼎,另外四位,围坐一圈,手捧古画,煞有介事地进行欣赏品阅,明明是盲目之人,却端的是一副洞察之态。

这画名字古怪,内容却是实打实的扎实,只这走笔就极为高超,构图舒展,用色经古而润泽,这座中大半人,譬如杜庆,都算不上内行,但依旧能看得出,这画,绝对出自名家。

“杜小少爷,听说最近令尊正收抱石先生的墨宝?”

杜庆半信半疑,“是吗?”他确实不知道,他在家中一向是个富贵闲人,只有好耍的,没有操心的。

不过听了这话,他倒是想起,老父亲快过寿辰了,自己正愁着送什么礼好呢,这正好是天赐良机。

旁边黑里俏的姑娘,冷冷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若真是什么劳什子先生的笔墨,能流落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行家便笑了,先说这个黑里俏是头发长见识短,又一番大论特论,笑话众人说:怎么没可能,你们看上面这人物的面庞、气韵,与本朝的工笔大相径庭,粗放中显旷达,潦草中见真章,再看这画的名字,《群盲鉴古图》,若是假的,谁敢这样大张旗鼓自揭面皮,这般手笔,世上只抱石先生一人能为。

又说:至于为什么沦落至此,更好理解了,这东西好是好,内容也确实古怪,不管是谁拿出来到行家跟前,人家都会以为是讽刺,熟人犯不着开罪自己的好友,商人谁敢得罪自己的主顾,如此一来,岂不是限制了流通,依我看,这是老天爷专意要传到穷乡僻壤来,给咱们这些乡下人,好好开开眼界。

众人一听他这解释,也都信服起来,疑虑消了大半,一旁的杜庆,更是心下称奇,只觉得这是老天爷助他,助他杜家,再抬头细看那画,更好了,不知从前怎样的明珠暗投,流落俗尘,竟然辗转此地,有了与他杜家的这番造化,待日后他将这番话讲出来给老爷听,又是一段佳话。

心里得意着,刚要问价,对面一直沉默的薛相公忽然率先开口,“一百两银子,卖不卖?”

那老妈妈当然笑着推托,也是打太极,说什么人情恩情之类的废话,其实意思还是价高者得。杜庆素日与这个姓薛的不和,两人本来前天晚上才打过一架,明明喝过酒,算是说和了,现在他又跳出来要和自己抢画,心里当即不忿,举起酒杯,“二百两,一口价!”

姓薛的也不甘示弱,冷笑一声,“二百五十两。”

这是摆明了要和他斗到底了,想起此人事事与自己作对,杜庆心下暗恨,想定了今日要狠狠打他的脸,出一口恶气,当即拍案而起,直接叫到三百五十两。

对面露出个轻佻的笑,拿扇骨轻轻磕一磕桌子,总共磕了四下。

杜庆心头火起,立时便把理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把将桌子掀翻,什么瓜果碗碟砸在地上碎了一地,“五百两,老子陪你们他妈的玩到底!”

好嘛,这是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了,那位手持扇子的薛相公也有点讪讪的,把扇子阖了,插到腰间,再不说话。

杜庆看满地的人都一言不发,跟鹌鹑似的,这才满意了,只是待要付钱,才想起来自打上次得罪严霁楼,被老爷子一顿好打,事后还被克扣了半年的月钱,他又是个爱玩的人,日常排场又大,既不开源又不节流,哪里还有余钱,幸好那老妈子也是个会做人的,知道他家大业大,又是老主顾,犯不着耍赖,爽快地给记在账上,当夜就叫把画拿走了。

杜庆拿到画,也不急着回家献宝,反正离老爷子寿辰还有几天。

他是个脑子活泛的人,打算直接把画带上雍州城里,到专业的古玩店看一看,两个意思,一是要鉴定真假,酒桌上那些人的话呢,不能全信,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懂这个道理,二呢,假如这画是真的,他打算就地典个几天,先将钱弄到手,从前自己赌债漏了几个窟窿,这段时间没及时还钱,利滚利恐怕已经不少了。

到了城里,打听到卖抱石先生画的最有名的店,又将来意说明,那看画的先生倒也啧啧称奇,心里暗道:昨天才听人说世上有这么一幅画,没想到今天就有人送上门来,扶着茶褐色小眼镜细细看过,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画和他手里的其他真迹,用笔气韵都确实相仿,只是总觉得哪里透着怪异。

杜庆看他缓慢又啰嗦,已经十分不耐,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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