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大雨,沈绿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出去,拦腰扔上马。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马背嶙峋,四蹄奔曳,天空铅云密布,雨点劈里啪啦,狂风把发髻都吹散了,鬓边洁白的小花,也飞进了路边的泥坑里。
她被颠得四肢快要散架。
眼前冒白光的时候,心里一横,还不如跳下去算了!
结果刚有动作,就被逮住重新按在马背上。
“不许动。”男人冷声道。
雨势大起来,马儿一去数里,跑到河边。
流水滔滔,白浪奔腾而来,显然是上游在涨水。
河床已经被淹没了大部分。
马被缰绳扯着,还在向河流深处走去。
绿腰感到自己的绣鞋和裙摆渐次沉重起来,脚底冰寒,身上也被雨水打得湿凉粘腻。
“你以为我去城里,你就可以随意摆弄你的狐狸尾巴了,难为你藏了这么久,憋坏了不是?”
严霁楼反手剪住身下人双臂,膝盖抵在她腰间,“还不交代吗?”
“交代,交代什么?”滔滔水流声中,只听见身下传来一阵毫不畏惧的冷笑。
绿腰忍住剧痛,将脸强硬地别过来,以一种别扭,却不容小觑的姿势,双目溢满恨意,满口牙都快咬碎,“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好。”头顶的人扬着下巴,凉凉地笑了一声。
空气里落下皮鞭破空声,马一吃痛,窜进河底更深处。
胸口一阵冰凉,然后大水漫灌,几乎要没过绿腰的下巴。
“你要干什么?”绿腰囫囵着嗓子问,那是唇齿在水中挣扎吞咽的声音。
良久,她感到几乎要窒息了,后颈的衣服被人一把提起。
“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他踢了一脚河水,“或者,你下去跟河神说,看它会不会饶恕你的罪过。”
绿腰在浪花飞溅中,叫道:“我没有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更多的话到嘴边,绿腰又停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开口,好像她一开口,就输了。
其实本可以解释,如果他肯好好与她交流,而不是一回家就鬼一样观察她,然后现在又把她的头按进河水里的话。
现在的情况,就像心里长出来一只手,透过食管和声带,把她的喉咙给扒住了,又仿佛冥冥之中,存在着一种力,控制着她。
她心里隐约明白,这是自尊心的较量。
她执拗地认为,自己没有解释的义务,反而是他,如果想了解真相,就应该坦诚谦逊地配合她,可惜他以貌取人,先入为主,傲慢又讨厌,她有意要折磨他,不惜以自己为代价。
当然,自己也知道这对旁人来说太苛刻,可就是死性不改,因为她自视太高,连痛苦都是通往为自己的神庙塑身的台阶。
“好,你真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
怎么他在的时候,她就眉眼羞涩安分守己,偏偏他一走,她就出去花天酒地,为非作歹?
这个人往常就是这样在兄长面前伪装的吗?
她的狡猾已经有所领悟,她的顽固却远超出他的意料。
“既然这样,咱们两个一起去见神吧。”他诡异地笑着说。
话音刚落,他就一手叩住她后颈,旋即倾身覆下,两个人都跳进河里。
“瞧见神吗?”
“你死去的男主人要来带我们走了,可怜的乌雅,你还怀着孕。”绿腰抱着马头在水中亲吻,像抓住救命稻草。
谁是乌雅?
看情形是这匹马。
“别装可怜了。”
又说:“装也没用,它可怜,你却不。”
一边这么说,一边很顺手地解开了缰绳,不知他用的什么利器,害马吃痛嘶鸣,惊乱之中跑回岸上,连着打了几个滚,抖干净鬃毛上的水珠,好奇又不舍地望向水里的两人。
“奸夫是谁?”声音冷肃无情,像是公堂上的拷问。
她长久地不回答。
在他有下一步杀伤性的动作之前,她忽然冷漠地说了一句:“你兄长的死,我也是受害者。”
因为态度过于冷漠,所以并不像为自己的辩白,反而像是嘲讽,嘲讽他。
这女人还好意思说?
她是哪门子的受害者!
趁严霁楼沉思的空当,绿腰瞅准时机,抱着他的颈部,纠缠、强迫他随着自己一直下沉。
然后在水里,忽然缠身上来,附在他耳边,说:“凶手姓段。”
因为没有防备,严霁楼被拖到水底,呛了好几口泥沙。
可是他丝毫没有在意,因为他还在消化刚才的那句话。
段姓很少,在这座小镇上也只有一家。
竟然是那位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