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送钱世文回到住处,才知他竟已在洛安购置了房屋。
未时最后一刻,许之脉登门拜访。
钱世文躺在摇椅上,将幅巾取下放在双眼处遮光。
许之脉拉来板凳坐下,首先客套两句,“昨日遇见得匆忙,忘了问你,千里迢迢赶来,明廷城的旧宅,你怎么安置的?”
“全数变卖,一半留给绣绣,一半,在我这里。”钱世文道。
“之前见你与钱家没什么联系,还以为你并不喜欢钱。”
钱世文懒洋洋地晃摆了几下椅子道:“我是讨厌钱,不管是叮咣的响声还是本身的存在,我觉得恶臭,可是我的一切,乃至于我现在之所以成为如此形骸的个体,却又离不开这东西。我不想被金钱奴役,但我也绝对无法离开金钱。从前我想不通,现在我放过自己。”
许之脉管他说了什么,总之就是给他拍手鼓掌,“钱公子高见哇!”
钱世文拿开幅巾,从摇椅上站直了身子,规整仪容,“干嘛突然拍马屁?直说吧,特意来找我,有何要事?”精神气十足。
除了一只微跛的脚借不上多少力气。
“我是想问你,南方那道观,有什么玄机?”许之脉问道。
提起这个,钱世文来了兴致,“那了塘大师特别灵!”
“具体说说。”
“我刚到观里,还没开口,他就问我,是不是要来洛安准备科考。我闭嘴没应话,他又继续问我,是不是家中出了变故,简直神算一方!”钱世文回忆起来仍觉不可思议。
许之脉继续问:“了塘这人,可有什么古怪?”
“那我没有看出来。”钱世文摇头,“他态度温和,面容慈善,除了是在道观里当和尚外,没什么出奇的。你非要说古怪,这但凡是修道人,肯定还是与常人有所不同的。”
“观里的香客呢,有人去吗?”
“特别好!”钱世文道,“简直人山人海!我也是来了洛安才知道,这了塘大师好像还在为国运卜算!厉害啊!”
提起这了塘,钱世文是连连称赞。
许之脉从钱世文嘴里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准备撤了。
钱世文聊得高兴,自己提议道:“认识这些时日,我这戏曲也搁置不少时日,这临别之时,我这也为你演上一幕?”
许之脉想了想,觉得自己近日确实也没怎么休息过,立刻拍手点头,“好啊!”
钱世文哈哈笑出声,站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也不拘谨,立刻便张嘴唱起来。
不得不说,钱世文是有些专业技能傍身的,声腔起伏或是雄浑壮阔或是低绮婉转,无有不通之音域。
唱得正到兴处,许之脉连饮了数杯。
二人相谈甚欢,直至钱世文不再唱曲,又推杯换盏好一阵。
月亮悄悄挂在天幕。
两侧被小厮点上石灯,映得许之脉双颊饱满,如六月的桃,是水灵灵的红润。
明媚的情绪装点她的眉眼。
一晃神的功夫,竟见不远处立着一位高束马尾的少年。
少年站在逆光处,风灯摇晃之中,整个身子高挑完美,他乌色的长发映着细碎的月光,比素裹的柳枝还要顺逸,漂浮的每一根发丝,都好似她的心弦。
不算明显的内旋眼角带了魅惑的妖气,不管是白昼还是子夜,他都美得惊心动魄。
许之脉放下酒杯,看得眼睛都直了,“欢,欢欢。”
美人。
但她不敢说出来。
许之脉心里念叨的美人垂下眼帘,问她道:“快到子时,你还不回去休息?”
距离远着,声音却清晰极了。
许之脉还没搭腔,钱世文已然这片倒来那片晃,还是跳着脚凑到弋忘欢面前,“兄弟!”
弋忘欢明显不耐地瞥他一眼,没有回话。
钱世文喝嗨了,继续道:“弋公子,冷着一张脸怪没趣的,既然来了,一起喝一杯?”
说着便想转身去拿个新的酒杯。
弋忘欢依然没有回话,只是走到许之脉面前,“你不会也和他喝得一个样吧?”
许之脉连忙摆手自证能力,“我酒量比他好哪儿去了。”
钱世文拿好了杯子,转身发现弋忘欢没在原地,几步蹦过去,满脸通红道:“弋公子,你是不是喜欢脉脉?”
许之脉瞬间头皮发麻,这祖宗怎么又来这招?!
“你们喜欢的真坦荡,一点儿也不别扭。”钱世文左摇右晃地站不稳。“怎么不告诉她?”
许之脉自己都疲倦得要死,此番还得站起身来去拉他,“钱世文你是真有毛病?!昨天还没折腾够,今天又开始胡言乱语?!”
“我不喜欢人。”弋忘欢道。
许之脉刚且从弋忘欢身上将钱世文拖开,还没说个两句缓和气氛,只听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