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恋爱脑吧。
但看着三妹的背影,松萝突然觉得,其实到底怎么回事李她根本一清二楚。真正明白人往往故意说糊涂话,兴许李松芷就是在故意说糊涂话。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即便这个三妹知道陈廷崧有毛病又如何呢,孩子都有俩了,即便李松芷再明白是陈廷崧不对也不能说。况且在外人眼中李松芷是罪臣之后,陈廷崧是官家公子,李松芷虽然不是正妻,但生的是长子,从她和嫡母的角度利益看,能因为一个替身的问题离开陈廷崧才是有病呢,况且说不定她真觉得你李松萝是看不得人好故意来搅和的呢。但是就这样过下去,她能幸福吗,倘若陈廷崧不娶正妻混个三品四品的,有点官衔又有钱一病死了自然是最好,到时候李松芷就解放了,说不定孩子也能受恩分个小官当当。万事都往好处想,也许事情真会这样发展呢,当真如此,就看出李松芷隐忍远虑来了。
可能是年岁差得多又不是同母,也可能是当真天生跟人类情感疏离,松萝跟李松芷这个妹妹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是当听见对方说让自己不要再来了又有点落寞。松萝和大黄去见李松芷这天是腊月十五,一轮冬日的圆月挂在幽州高高薄薄的天际之间,冬天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丝云朵。看着这个天空又看看幽州,松萝真切地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孤独。在这天地之间,自己是孤身一人的。情感上的家显得多少有点敷衍,物理上的家被抄了还让陈廷崧买了重新装修了,最后的亲人说自己是扫把星勾搭她相公。
如果没有被妖精抢走的经历,松萝大概永远想不通。但如今松萝渐渐悟出来了,或许不是自己爹多么无情,不是自己娘多么偏疼弟弟,其实说到底,是自己这一生和这个人类社会没有缘,由于背负着上辈子的记忆,和别人永远好像隔着什么。曾经松萝认为自己和陈廷崧心最近,因为两人能够感受到彼此那种悬浮于现世的孤独与迷茫,而当看到对方时这种孤独感就得到了慰藉。
但如今松萝突然意识到,陈廷崧不再是自己的知己了,因为陈廷崧选择了李松萝,而李松萝却选择了寅斑。当自己选了寅斑的那一个瞬间,就已经彻底完全地失去了这一生唯一有可能获得的最终归宿,因为寅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这一切的只有陈廷崧。作为一只长生的妖精,李松萝在寅斑眼中必然只能是一个过客。突然间松萝明白了这种孤独与无奈感来自哪里,其实在冥冥之中,李松萝一直觉得寅斑背叛了自己。他一直呼唤花娘回来,可当花娘回来时却不认得,这难道不是某种严重的背叛吗?
想到这里,松萝也理解陈廷崧了。对于陈廷崧来说,自己也背叛了他,而这种背叛更加恶劣,因为李松萝到底记得前世的事,但还是选择了不是人类甚至不知道真相的寅斑。正如陈廷崧所说,选择他才是这一世唯一正确的道路,是自己选的不对。但纵然知道不对,李松萝也没办法更正这种命运,即便重来一次,李松萝也还是会在记起一切后再次留在寅斑身边。
见松萝坐在自带的垫子上落寞地默默流泪,大黄有些无奈,但也只以为是为李松芷的事难过,还安慰松萝算了,其实一个妈生的才算是姐妹,不是一个妈的就不算什么姐妹了。不想回去看见寅斑来回来去溜达,松萝干脆与大黄去村里的小酒肆,在汉子们惊讶玩味的目光中吃了点东西还喝了些酒,直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准备启程。
今日过来大黄和松萝是走到山下租了驴来的,如今折腾了一日更加不可能走回去了,只能到处去租驴。就在两人醉醺醺地在马棚逡巡的当口,冬日的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蓝色的闪电,松萝和大黄正为这个不在时令的闪电震惊,突然看见寅斑打村口气势汹汹地大步逼近。见寅斑情绪不太好,松萝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到了大黄身后,大黄也站在原地僵硬地不知所措。快步走到松萝身边,寅斑道:
“这一整天你到哪里浪去了?还不知会我,可知我找了你老半天?”
说到这里,寅斑又凑近嗅了嗅松萝下巴,随后勃然大怒跺着脚道:
“你在外面喝酒了?!你一个大姑娘小媳妇的成什么样子,你看哪家正经女子这个浪荡样儿?”
见寅斑急了,松萝吓得发抖,只能坚持说自己绝对没喝,只是饿了和大黄去路边的店里吃了些菜,菜里大概放了料酒。谁知激动了片刻,寅斑竟然渐渐平静,甚至变得面色温柔。上前拉着松萝的手,寅斑柔和道:
“看看,你的手好冷。不是不让你喝,天气冷喝醉了容易着凉,村里酒菜也不洁净。何故怕得这样?我再不打你了。走吧,我们回家。”
被寅斑牵着手去坐租来的马车,松萝直接被这个突然的变脸整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