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翠陌对她的了解,已然到了无微不至。
信上说,仅仅从容之的一个走路仪态,那步履谨慎还要靠人搀扶的样子,便能看出不对。
余翠陌第一眼便猜到了。
她小责容之,都要做娘亲了,怎么还能那么任性呢?
她又不在陪着她,该喝的药定要听话喝了,这样她才能放心。
信上还说,这事暂时不会告诉谭世运,他最近身体不好,怕他一时心急。
后头还交代了许多要注意的,却因水沾湿,墨都晕开看不清了。
谭君宜走过去伏在他怀里,任由他抱得送了紧了。
“好了好了,若你爹爹娘亲看到你这样可要心疼的。”
谭君宜双眼红红的抬起头,看着他哄人的模样,比起平时口拙得多。
她不禁“扑哧”一声破涕为笑:“那你可要护好我,不能伤着我。”
“那是自然的。”宋铭劫见她开心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不过这药还是要喝的。”
谭君宜也不是不识趣的,接过那碗,能算作勇敢吧,一手捧着碗,一手又捏着鼻尖,一饮而尽。
那味道直截冲到了天灵盖。
她本就身子不适,如今更是像一记重重敲打,“唔”地便要把喝下去的再吐出来。
她知晓这药不能再浪费了,她不能只为她一人,将所有人拖累在此,她必须撑住。
她硬是将已回转到喉口的涩液又吞了回去。
谭君宜不常东斜西靠,如今却无奈只得依偎着树干,缓了许久才算平复。
宋铭劫皱着眉似在思索什么,一面替她顺着气,一面又问那大夫道:“普通妇人家通常多久显怀?”
大夫抚着胡须,想都没想:“一般是三月,郡主如今已然近一个半月。”
谭君宜知晓他想停下行程,但那显然来不及。
回到宏城还得半个月,就算到了,把礼数基本做全,试婚服、制礼单、聘书、择吉日......一系列事项至少也要一月。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看不出来?”谭君宜低声问了句。
大夫沉思片刻:“办法是有的,不过伤害也会有。”
谭君宜不答了,她不想有任何的“万一”。
宋铭劫也不去追问,他更不想。
谭君宜以往视名声重过任何,而今也在让步。
“宋铭劫,我们继续走吧。”
“那如何能行?你撑不住的。”
“可以......”
谭君宜看了眼大夫。
“郡主如今脉象还算稳健,只是反应有些大,教主不必过于担心。”
谭君宜点头附和。
宋铭劫知她还是想准时赶回宏城的,便也只得由着她。
她提着裙摆,腰间被轻轻一托便又上了马车。
宋铭劫就坐在她身边,伸手护着她。
他低沉又温柔地道:“若有不舒服一定要说,知道吗?”
谭君宜点头“嗯”了声。
她笑着抬头,伏在他臂上。
“又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谭君宜低头,耳后有些红晕。
“你有想过,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吗?”
这他好像倒真没想过。
他一直觉得这没什么所谓。
他便如实说了:“都很喜欢吧。”
“可只能挑一个啊。”
“可能更喜欢男孩吧。”
“为什么?”谭君宜从他肩头起来,“为什么要偏视女儿?”
“不是偏见。”宋铭劫沉思片刻,“我从前一直觉得男孩闹腾,偏爱女孩的乖巧懂事。但看到你爹临别送你的样子,我便在想若将来我也有这么一天,定然也要舍不得的。”
谭君宜又伏下来沉思,不过却也没有宋铭劫那么在意:“你怎么都想到那么远了?”
“自然是要提前想的,若非你自幼便有婚约,你爹爹定也不知要打量多少门户才放心嫁你呢。”
她突然想到爹爹,不知他怎么样了:“是啊,不过我也耳濡目染,眼光还是不错的,对吧?”
她皎洁的目光扫了宋铭劫一眼。
他自然知道她在说他,他伸手捋了她的碎发,目光有些缠绵:“对,待你爹爹回程,我便想着带你回去,好好住上一段时日,好不好?”
容之又抬起身,目光里有狐疑:“女儿还没出世,你怎么就有如此高觉悟了?”
她说得没错,他的确好像已经在感同身受了。
“可能只是理解吧,原本我只想着你,如今却也不自觉地想到你父亲。”
谭君宜侧着头,心中浮起融融暖意,她拉起他的手,也是暖暖的,伏在小腹上,满足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