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世事弄人啊,原来这世间,所有麻烦都是自己找的。
现在想想,若非当初一念之差,如今她应是已然万念皆放下,尽孝父母前了吧。
可笑,可叹。
正思忖时,宋铭劫已然到她跟前。
她并非不识礼数,不识时务,只是她觉得已无翻身下马的余力了。
她这般以看贺梓安的姿态同样看了教主,身边的人无一不替她捏把汗,早已忘了贺梓安的事儿。
谁曾想,传闻中跟会吃人似的宏教教主,如今竟然毫不介意她的不恭,反而笑着以京城的礼微微躬身:“郡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这也没有很久吧,不过才几日而已。
再者说,有没有恙的他看不出来吗?
谭君宜心中已然悔恨莫及,这做作又违心的样子她实在是不想装,但又不得不装。
她定了定神,翻身下马,同样以京城的礼节回应他:“无恙,多谢教主挂念。”
在场的诸多英雄好汉都惊了,他们可从来没见过教主对谁行礼。
别说一个郡主,就是今日京城里那个新上位的皇帝亲自来了,他们宏教教主也是不会拜的。
宋铭劫话说得十分和善:“郡主方才没有惊到吧?方才的事我与会主一行人都见到了,小妹不懂事,还望郡主海涵。”
“教主哪里的话?”谭君宜笑颜平易,似乎也没有真生气的意思,“我只是听到方才贺姑娘总唤我‘姐姐’,心里不禁亲近她些。我家中没有兄弟姐妹,不懂得如何对待妹妹。让贺姑娘不开心了,真是抱歉啊。”
宋铭劫向她点头示礼,又转向众人:“诸位,今日多谢大家前来助兴。如今我已选定徒弟人选,借着大家都在,便同所有人说了。”
下面的人不禁又议论纷纷,贺梓安脸像霜打的茄子般苦涩至极:“释哥哥,梓安......”
宋铭劫却半句都不想听她说,只是兀自接道:“容之郡主谭君宜,秀外慧中,行己有耻,知礼守节,运斤成风,实为佳选。”
这回众人之间都忍不住开始聒噪起来,他们本不了解京城中的诸多贵人,听到谭君宜这名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宋铭劫这么一说,将谭君宜的身份全盘托出。
果然,不少消息灵通的,便朗声道:“应是真有这回事,据说京城里近来多了一位容之郡主,前赟钦王无子,新帝又刚上位,年纪轻轻还未来得及招揽后宫,自然膝下尚空。”
说着,又有人接道:“先帝子嗣不多,赟钦王走了便只剩皇帝一人,璟灵公主也早已不在皇城。京城里自然只有这一位郡主。”
“是啊,她本是宰相之女,听闻自幼与赟钦王定亲,却在这赟钦王走后才得了郡主册封。”
“是啊,这个节骨眼儿来武林,莫不是来替未婚夫寻仇的?”
“这么危险的人物怎能安在教主身侧?”
宋铭劫早已料到会是这么一副混乱场面,但他心中也是有计较的。
若是现在她不自己坦坦荡荡地说出来,说清楚,日后她真成了他的徒弟,免不了要被人查探底细。
到那时被别人查出来了,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谭君宜这一点上,倒是和宋铭劫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早已想过这种情形该如何作答,只是如今真要说了,却不忍至极。
宋铭劫见她一直不说话,略有心急。
她是个看得明白的人,不会不懂他的用意,如今却不开口......
她就有那么爱周易安?
宋铭劫自己都不明白心里为什么起了不小的恼火。
谭君宜终归还是想保住长远的:“众位英雄好汉,小女此次前来,不为名利,不为仇恨,只想求个安身之所。说句不怕羞的,自打赟钦王去世后,小女在京城受尽冷眼,这才明白了这富贵人家交友的真谛,都只是攀龙附凤,攀权附贵。小女见闺中小友们尽皆离我而去,心里不免凄凉,万念俱灰。这才想到这世间也有武林这么一处集满人间真情,富贵不弃,贫贱不移的地方,不由得心向往之,便来了。”
众人之中,尤其是女子,听到她略带哽咽的话,皆是心中同情而共鸣。
贺梓安见大家都纷纷开始偏向谭君宜,态势不对,便故作无知道:“谭姑娘,真没想到京城竟是这等残酷之地。我本想着,你是宰相的独女,父亲是国之肱骨,未婚夫婿又是为国而死,如今皇帝怜惜你,破格册封你为郡主,应是不会遭人冷眼了才对,真没想到现实总是这般冷血而出人意料。”
贺梓安情难自抑,握着手帕擦向眼角,像极了那有感于世事无常,因时运不济而伤春悲秋的女施主。
果不其然,方才那些同情谭君宜的人们,大多也是出于人情世故,联想了太多自己经历的世态炎凉。
贺梓安这么一点,从事实上说,谭君宜好像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