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越来越大,刚开始只是一处有火光,到后来,火势迅速蔓延,整个山坳都开始冒出滚滚浓烟。
风卷着黑烟,滚到王月宜的鼻子里,让她不由得咳嗽。
不远处的山好像一个红色巨兽,疯狂地吞噬着能燃烧的所有事物。
糟糕,是山火。
王月宜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眼下十分慌张,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站起身。
那个方向是湖城,如果不立即扑灭山火,恐怕火势蔓延至县城中会伤及百姓。
马上要到亥时了,虽大多数人已经在睡梦中,但巨大的声响应该会把他们叫醒吧……
况且,多她一个人也帮不了什么忙。
不一会儿,离王月宜最近的村落开始喧哗,屋内的灯也亮了起来,许多人大声地叫喊:“起火了,快去灭火!”
喧哗声吵醒了熟睡的孩童,激起一阵哭号。
从他们村子的方向能清楚地看清山火的熊熊之势,恐怕见到这个场景的人没有不被吓到的。
去帮忙吗?若是去帮忙,火势这么大,恐怕会葬身火海,她还这么年轻,还不想死;但若是不去帮忙,将会有千万个百姓流离失所。
王月宜抬头望着那颗明星,喃喃道:“阿娘,我该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两年前他们与突厥在都护府的战役,其中有一战阿娘在战中被毒箭射中,一度性命垂危,刚刚脱离了生命危险,阿娘不顾身体安危,又同阿爷上了战场。
阿娘的嘴都是白的,硬是咬破了嘴唇伪装了一点血色。
她哭着问阿娘:“为何身体如此虚弱还要去?”
阿娘说:“因为不想让百姓没有家。”
不想让百姓没有家……
不想让百姓没有家……
对,百姓不能没有家!
今天的风大,若是火势借风扩大到村子里,这里的百姓就没有家了。
王月宜坚定地看着星星,而后向山的方向奔跑。
待她离山越来越近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离山最近的那个村子,一半的房屋被点燃,大火将木质的屋子烧成了灰烬,火光在屋顶上叫嚣,然后迅速被风带到下一个房顶上。
她听见了惨烈的哭号,撕心裂肺,就好像阿娘死时她的哭声似的。
有三五个壮汉操作着箭筒灭火,可是刚扑灭了这处,还有一大片地方还在火海之中。
火势太大了,这里的很多人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火,包括王月宜。
但是他们还是拼命地去灭火,房子没了,田地里刚种的粮食没了,他们一辈子在这片土地上的依靠也就没了。
王月宜跟几位村民要了水桶,村民虽觉得陌生,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将灭火的路线和水井的地点都告诉了她。
她自小习武,力气比寻常人要大,她将两只桶装得满满的,向火焰的方向小跑过去。
在烈火的烘烤下,她早已汗流浃背,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来回奔波的救火村民,额头上都反射着汗的油光。
“阿娘!阿娘!”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朝着正在着火的房子无助地哭号。
他的脸上都是烟灰,混合着汗水和泪水,一点都看不清脸。
王月宜将水递给救火的村民,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郎君,你怎么了?”
这男子已经哭得说不出话,眼下周围围了好些人,一边灭火一边无奈地摇头。
一位年轻的女子抹着眼泪告诉她:“着火时,阿娘没逃出来,门口都被堵住了,哥哥他也进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娘……”
说完,那女子泣不成声,直接坐到了地上。
王月宜看着无助的兄妹二人,又问:“娘子在里面多久了?”
女子摇摇头,说:“没有特别久,不到一炷香时间。”
那还有得救,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王月宜已经浸湿了帕子冲了进去,门口被房梁堵住,高大的男子进不去,但她可以。
刚进门,浓烟不仅刺激着王月宜的喉咙,还刺激着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眼角底下几滴泪,并且疯狂的咳嗽。
堵住的门口将屋内与屋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屋内是人间炼狱。
王月宜好像能听到火在她耳边疯狂的哭嚎,她开始害怕了,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冲进来。
但是她不能退缩,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不能让别人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王月宜在房间内四处探索,浓烟迷住了她的眼睛,她一边用手扇着面前的浓烟,一边出声喊:“阿婆——阿婆——”
可是她除了自己的声音和火焰的咆哮,听不见任何人的呼救。
房间里的火焰燃烧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忽然,她听到身后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她往后看时,房梁直接从上面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