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元第二日一大早便去面见了君上。
紧接着叶家嫡女和公子峋取消婚约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和叶锦意设想的差不多,人们在听说叶家女公子因为身体受寒,恐难有孕,不得不含泪提出解除婚约后,风评全都一股脑的倒向了她这边。
人们在痛斥太守之女手段下作的同时,还时不时地讽刺一下公子峋的冷血。几日下来,叶锦意倒成了众人口中那个衔冤负屈,楚楚可怜之人。
叶锦意半倚在马车上,饶有兴致地听莲心从四面八方打听来的这些消息。田媪伺候在旁,红着眼感叹自家女公子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车辙在通衢大道上留下几行印记,在莲心兴致勃勃地说完所有的八卦后,马车停在一家商铺前。
墨宝斋——叶锦意外祖在大郢国的其中一处产业,如今是舅舅在打理。表面上它只是个卖墨宝的商铺,实则铺子后面大有乾坤。
叶锦意今日到此,为的就是见一下她那个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舅舅。顺便给他提个醒,因自己悔婚,有可能会让公子峋牵连报复,让他好生小心。最好的结果呢,是能说服他尽快撤出洋州,短时间内不要踏入此地。
不过,根据以往经验,舅舅大概率不会听她的。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只要意儿你在大郢一天,我就在此守着你!”果然,高云朗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叶锦意被逼无奈,不得不眼神求助一旁的舅母。
“你没听意儿说吗,她这是让你提前去探路,日后又不是见不到。”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不是说为了意儿,什么都愿意做的吗,怎么,这就反悔了?”
“谁说我反悔了,我只是……..”高云朗还想辩驳几句,却被宋音尘给打断了
“行啦,别可是,只是的了,你乖乖按意儿说的去做就是了。”
“.我…………”
不等高云朗说出口,宋音尘立马一个威逼胁迫的眼神扫过来.
高云朗:“.……….”
行行行,我走,我走!
劝解成功,从后院出来,叶锦意如释重负。
想当初,阿母奉外祖之命,带着三车五船的嫁妆来到洋州,千娇百宠长大的富家女,甘心做了阿父的续弦,用自己的嫁妆填平叶府漏洞。
就因为外祖一家抓住叶氏缺钱的软处,用钱财给自家女儿换取一条进入世家大族的捷径。阿母至死都没能得到祖母的高看。在祖母眼中,外祖一家就是利益至上的无良商人,故而这些年来,两家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厚。
舅舅当初在听说阿母嫁至叶家后过的并不如意,便第一时间来到洋州,为了就是能做阿母坚强的后盾。可谁知,阿母竟意外早产,血崩而亡,从那以后,叶家和高家的关系就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在叶锦意的记忆里,舅舅对她几乎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那便是带她离开叶家。他甚至不惜违背外祖遗愿,一直待在洋州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自己唯一的侄女。为得就是有朝一日,叶锦意对他说:“舅舅,带我走!”
虽不知道舅舅为何会如此执着,但叶锦意知道,这是舅舅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爱她。因而,为了最爱她的舅舅舅母平安无虞,叶锦意不得不早做打算。
眼下,婚约已毁,舅舅已保,对自己有威胁的所有隐患都已消除,小命算是暂时苟住了。叶锦意顿时感到无比的心情舒畅。
来到铺上,碰巧张掌柜的刚好从后院拿出了铺里的镇店之宝—油烟墨,叶锦意见后一时技痒,便来到案前,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
一顿猛操作,把一旁的田媪和莲心看的一阵发愣。
女公子啥时候喜欢上挥毫泼墨了?
待俩人回过神来时,叶锦意早已抬步转身离去。
二人连忙跟上,却不想刚走到门口的叶锦意,突然被门槛儿给绊了一下,摇摇晃晃间及时抓住莲心伸过去的手,这才免于当众失了大雅。
田媪惊呼上前,从另一边牢牢稳住自家女公子,嘴里边念念有词,边上下查看叶锦意是否受伤。待主仆三人从慌乱中平复下来时,才发现咫尺间还立着一群人。
准确来说,是一群男子!
为首之人,身着一身玄色衣袍,腰处着同色缂丝腰带,腰带上系着一块通体雪白的雪玉。
暮色四合,余晖将落不落,夕阳打在那通透雪玉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叶锦意被那抹刺目的光晃了眼,微微抬眸,落入眼中的便是一张冷峻无比的脸。在那张面沉似水的脸上,一双明澈的眼睛犹如寒潭般深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没有任何弧度。
和叶锦意他们的惊慌不同,此时的他神色悠然,仿佛一切世俗的喧嚣都与他无关,荣枯随缘,不染尘埃。
他冷眼旁观,安静地置身事外。宛若赏菊宴那日,他站在桥上,冷眼将她的狼狈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