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衣顿顿地收回双手,微微侧身又恢复到往常的平静,深沉如墨的眸色却被映染了海面上的细碎金光。
意识到来人后,她转身看去先懵了一瞬,之后又兴奋至极,向他走去。
谢无衣并没有看到梁再再手里的东西,淡淡道,“何若寻不平,对于苏府之人来说,钱财之重,重如千均。”
“啊?”
谢无衣一顿,回过身来,看着她闪闪的眼睛一时无言,再垂眸看到她篮筐中红灿灿的茘果,身体一僵,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不等梁再再说话,他又率先开口道,“你喜欢吃荔枝?”
谢无衣可从来没看到过她喜欢吃荔枝。
“不是你喜欢吗?”梁再再一时转不过来。
幽州气候炎热,盛产荔枝等热季瓜果,她们来时正值夏未,梁再再之前曾在苏府看过谢无衣一边听着众人说的,一边斯条慢理的把身侧的荔枝吃干净。
梁再再以为他喜欢,讨好似的悄然递到他面前。
那时谢无衣睨了一眼她,却还是收了下来。
谢无衣闻言一颤,先是一顿,抬眼看她,眸色微深,几经思绪翻涌,是她所看不懂的情绪,而后不过须臾,他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最后只剩隐隐细光流动。
他心如胀鼓,一时耳廓失鸣,而后又觉得他身体血液在某一个瞬间阻滞难通,他眼睫微微颤动,宛如被风吹扰的蝶,振翅欲飞随后察觉酣然不动。
梁再再不知谢无衣心中所想,但又觉得他有些异样,有些担心,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她顿了顿,眉眼弯弯,又带着几分调侃,试探道“谢无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诗,‘日啖荔枝三百颗,生来不枉岭南人。’”说罢,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奇怪,于是,又添了一句,“他是我偶像,他也喜欢吃荔枝。”
万千后世学者知名偶像苏轼——苏东坡。
谢无衣哑了哑,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他听出梁再再特意为他而买,思绪浮现心头,一时不敢看她,他垂眸佯装不甚在意,轻声道,“没有,还有…谢谢……”
梁再再自己没听清了,抱着那一筐荔枝,向他靠近了几步,开口说道,“等等,你刚才在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谢无衣刚一回头,与她近在咫尺,呼吸一滞,后退几分,鼻尖却率先一步嗅到她身上的气息,仿佛叫他整个人被置于她的绝对领域。
他眨了几下眼睛,透着几分慌乱之意,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又急忙转过头去,不去看她,紧接着不等梁再再如何反应,就直接抢过她怀里的荔枝,头也不回的说道,“不是说给我的吗?我要吃荔枝了。”
梁再再刚欲说话,又见他匆匆离去,走路带风,像似有鬼在追。
谢无衣靠在拐角处,呼吸放缓,渐渐压下心中恼意。他觉得他每次面对她都有些不出话,像是被下药一样,好不容易说了几句,又被常常被她的不明所以惹得更像是个哑巴。
梁再再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那时她刚才的确听不清,毕竟四周的水声荡荡,说话不大声根本听不到好不好,难道这也能生气?
而且虽然一开始是买给他的,但她还要分给师姐啊、傅大哥还是和她刚刚混熟的大婶大娘什么的。
他把全部吃完就不怕上火吗?
算了,我再找其他的给师姐和傅大哥好了。
梁再再耸耸肩,只当他又发病了,转身毫不犹豫回到房中。
月色降临,幽州苏府内先前一直被吓得病殃殃的苏公子却倏忽从床上惊起,双目欲裂,带着几分狰狞和恐惧,惊愕出声叫道,“三娘!!”
话音刚落,浑身一僵,紧接像似被抽掉浑身生气般向倒了下去,最后眼瞳涣散,未阖上的双眼却依稀倒映着一位妇人的身姿。
而他所说的三娘是赵姨娘的父亲叫她的小名。
与此同时,梁再再不知几次从梦中惊醒,脑子里一会是招魂时所听赵姨娘饱含血泪的控诉,一会是她手下的鲜血淋漓。
她喘了几口气,又细细吐息,紧接是从窗棂飘在海腥味又从鼻腔萦荡。她汗如雨下,几缕丝发坠落脖颈,最后觉得身上黏腻微湿,于是施了一个净身咒,便走下床榻穿好衣服披着外衫向外走去。
天空将近深蓝近紫的颜色,又是接近黎明前的青灰,明月繁星依旧静穆,悬挂于空,赏江观海,遥望世间。
梁再再听着耳边海声鼓浪,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思绪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没过多久,梁再再察觉身后来人,她以为是早起的船夫,便没有回头打招呼。
“文人骚客大多数以明月入诗,却不知星辰亦是可爱可亲……”
音色温和清润似乎又带着点点嘶哑,使人听此郁气尽扫,心生好奇之意。
梁再再闻言侧身看去,傅长醉身穿一袭青揪长衫,手里持着他所有的九州扇,颌首望星,温煦无害。
傅长醉察觉她的视线,侧身回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