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眼见着王爷向甘姑娘发难,心中立时焦急了起来,一时也顾不得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数,忍不住插话道:“不是这样的,王爷,您误会姑娘了,姑娘昨日,原本是要去栖芜居见您的。”
“是么?”陆岁淮闻言,侧头望了一眼杏儿,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见杏儿还欲同陆岁淮说些什么,甘黎虽知她是一片好意,但并不希望她同陆岁淮抖落出昨日听到的话语。
她的确是不大在意那些人对她的议论与看法,但一想到要将那些不堪的奚落之语搬到自己的心悦之人跟前,她就觉得难堪极了。
况且,那些奚落,亦是源自于陆岁淮对她不加掩饰的厌恶与冷淡,说与他听,她又想要他作何反应?
甘黎觉得,以陆岁淮如今对自己的恨意与有意折辱,比起责罚那些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侍从,他倒是更有可能跟着他们的话,将自己再彻头彻尾的嘲讽一通。
因为他们的话里话外,折射出的,本来就是他对她的态度。
甘黎扶了扶鬓角,对杏儿道:“杏儿,你先退下吧。”
杏儿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可见甘姑娘都这么发话了,她也不好再开口打抱不平。
何况,她擅自在主子面前插话,已经是有违了府里的规矩,不被责罚已是万幸,便顺从地低着头退了出去。
杏儿离开后,陆岁淮并未追究甘黎擅自主张让人退下,只是问她道:“怎么不让你那婢女继续说下去?”
甘黎轻描淡写道:“杏儿她毕竟年纪还小,不懂规矩,我怕她言语不当,冲撞了王爷。”
他眸色幽深地望着她,又问:“既打算要来,又为何不来?”
她默了默,道:“我以为,王爷憎恶我,不会愿意见我。”
陆岁淮听着甘黎的话,紧抿着唇,她方才的话说的不错,她为了其他男子欺骗了他,背叛了他,他是该憎恶于她,也的确是应该不愿意再见她。
那他今日过来,又算是什么?
如此想着,他心下不禁变得有些烦躁起来,饮了一口面前摆放着的温热茶水。
他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她的发髻挽得实在过于简单,上面也无甚装饰。
棠月阁里是不缺首饰的,这一处,陆岁淮很清楚。
尚在去年夏日,甘黎刚住进来没多久的时候,他就派人送来了不少京中时兴的首饰,任她挑选。
“棠月阁里的发饰,不合你的心意?”他随口问了句。
“没有,是我自己不习惯在发髻上佩戴发饰。”甘黎轻声解释道。
自她前些年,跟着傅子策开始习武起,就鲜少花心思在发间佩戴太多首饰了,太沉,也太不方便。
陆岁淮没有说话,在他的印象中,过去在书院,甘黎总是喜欢在发髻上添很多发簪和步摇,打扮得明媚而又招摇,恍若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后来再遇时,他也记得,她的乌发上也总是戴着一根山茶花簪,衬得她很是清婉昳丽。
想起山茶花簪,他微微眯了眯眼,记起那一夜,她毫不迟疑地拔下了那根山茶花簪,将带有锋利刀刃的那一端,对向了自己。
而后,傅子策就在他的面前,动作亲昵暧昧地为她簪上了山茶花簪,同他说,甘黎一直都是他的人。
那根山茶花簪,亦是傅子策赠与她的。
在大祁,男子送女子发簪意味着什么,他很是清楚,她又怎会不知?
他也送过她发饰,可她几乎从未戴过,而傅子策赠她的发簪,她那时却近乎日日都戴在发上。
想到此处,陆岁淮的眸色倏然暗了下来,看着她空无一物的发间,开口道:“傅子策给你的那根簪子呢?从前日日见你戴着,如今怎么倒是不戴了?”
甘黎听出了他这话里太过明显的嘲讽意味,但无意于同他起争执,只是简单道:“扔了。”
她所言非虚,那一日,她离开诏狱,回到宫中后,就弃了那根山茶花簪。
虽是上好的自保之物,但她既用此物伤过他,今后便不会再戴。
甘黎的话颇为令陆岁淮意外。
他记得甘黎从前对那山茶花簪喜欢的很,更何况还是她心心念念的傅子策赠与她的,她怎么会舍得轻易丢弃?
顿了顿,他觉得自己似是明白了过来,面色一沉,道:“是真的扔了,还是想以此哄骗于我,实则私留着你们二人的信物?”
甘黎心中慢慢涌上了一缕无力之感。
果然,她现今无论说些什么,他都不会信自己。
“我说了,但王爷依旧是不信。”她声音中带了些倦意,淡淡与陆岁淮道,“既如此,又何必再来问我?”
陆岁淮被她平淡的态度激怒,眸中更添了些许凉意。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了她左手手腕上佩戴着的白玉玉镯。
她如今怎么竟还戴着这个?她怎么敢还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