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闻言,甘黎瞳孔微震,几近是错愕地看向了傅子策。
那日在醉风楼时,她以为,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她也以为,傅子策早就打消了想要立自己为妃的这个念头。
“看来,阿黎不大愿意啊。” 傅子策看着她面色的变化,不咸不淡地道了句,好似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
甘黎默了默,她的确不愿意。
纵使她与陆岁淮已经毫无可能了,她也做不到心甘情愿地成为傅子策的后妃。
她既已心悦于陆岁淮,便断然不会再随随便便嫁与旁人。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故友的丈夫。
思忖过后,甘黎迎上了他审视般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是属下位卑,不配位列后妃,陛下若如此,恐招他人非议。况且,现下尚在服丧期间……”
“朕如今已是天子,整个大祁都是朕的,难道朕想要立何人为妃,还要经过谁的批准不成?”傅子策打断了她的话,嗤笑出声。
“待服丧期满,朕便封你为妃。”他说。
“可皇后娘娘现今有龙裔在身,您……”见傅子策执意如此,甘黎试图着说些什么,能够让他改变这个主意。
说着她却又住了口,只道:“您应多陪着些娘娘。”
“皇后有孕辛苦,朕自不会亏待于她。”傅子策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可这与朕册你为妃又有何冲突?”他问她。
甘黎一时语塞。
她父母还在世时,一向伉俪情深,她的父亲甘昱除了她母亲外,身边再无旁人。
后来在景国公府暂住时,景国公陆衍对其夫人姜宜也是一往情深。
而她与陆岁淮,在过去,眼中亦是只有彼此。
其实她方才本想是劝傅子策,他的妻子如今正怀着身孕,他至少不该在这个时间上,纳别的女子为妃。
但却忘了,在大祁,男子有三妻四妾才是常态,更何况傅子策是皇帝。
皇帝纳妃扩充后宫,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傅子策思量了片刻,道:“你放心,皇后最是温婉贤德,不会为难于你。”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不知道,在王府时,皇后还张罗着要为朕挑选侧室偏房呢。”
听着他漫不经意的语气,甘黎心绪有些复杂。
若非迫不得已,世间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同旁人共享夫婿?
傅子策知道她是在找缘由推拒自己,淡淡道:“阿黎,比起你独自一人,漂泊无依,入宫为妃于你而言,究竟有何不好?”
“你如今离了朕,可再没有旁的去处了。”傅子策提醒她道,“你觉得,经此一遭,景国公府的人还会再收留你吗?”
甘黎没有说话。
她居于宫中这些时日,景国公府的人定不会全然不知情。
以傅子策的脾性,指不定还会有意将此事透露给景国公府。
陆衍与姜宜大抵也能猜到,就是她与傅子策里应外合,害了陆岁淮,恐怕眼下正将她视为白眼狼,对她恨之入骨。
但她也没想过再去景国公府叨扰,不论怎么说,她现如今也无颜再去面对他们。
她眼下确实没有能够安居之处,但天下之大,总归会有她的去处。
甘黎看着气定神闲的傅子策,轻声开口:“陛下曾允诺过属下,待您称帝,就会为属下的父亲洗刷冤屈,此话可还作数?”
“朕的确应允过你此事。”
傅子策有些诧异,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提及此事,略一掂量,不疾不徐地同她解释道。
“但翻案一事,事关重大,还是景永年间父皇亲自定下的旧案,况且此案牵扯甚广,朕贸然翻案,是为对父皇不敬。”他说,“朕初即位,根基未稳,若在此时为你父亲正名,恐怕会引起朝中动荡,人心不安。”
说着,他打量了一眼甘黎的神色,又道:“阿黎,朕应允过你的话自然作数,但朕以为,还是容后再议此事为妥。”
甘黎对傅子策话里话外的推辞并不感到意外。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那日傅子策之所以允诺她此事,不过是想许她好处,好让她死心塌地地为他行事。
她也很明白,她父亲甘昱之案涉及昔日的废太子,如今想要翻案并非易事。
傅子策即使答应过她,也只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正去为她的父亲正名。
而她眼下说出来,也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好让自己离开。
傅子策颔首,又对她道:“过几日,朕会让尚衣监把礼服送来你宫中。”
“属下明白陛下有难处,自不会为难陛下,但也恳请陛下莫要为难于属下才好。”
甘黎提着衣裙缓缓跪下,抬眸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