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泛出一点虾子红,南希便迫不及待开始整理东西,就像从前和圣地安列斯一样,吹一吹海上的风,再光着脚去冷库拿冰鲜的鱼饵,或者是在冷库直接买一两条沙丁鱼,之后去渔夫专属的咖啡摊,喝习惯浓浓的咖啡。
没有糖,就没有古巴。
没有糖的咖啡,不算咖啡。
必须是喝到发齁,他们的一天才算开始,从甜蜜中开始。
喝完咖啡,圣地安列斯最喜欢用沙丁鱼做鱼饵,新鲜美味的沙丁鱼在大鱼看来喷香可口,没有比这个还要棒的鱼饵!
昨天从克雷克医生那里得知可以去海钓的消息,她的耳朵如进了一只仲夏的蝉,欢乐得叫个不停,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梦中也同鱼较劲。
“这畜牲。”她在梦里喃喃自语。
南希的双手同圣地安列斯的一样,有着很深的伤疤,给他们留下伤疤的,除了鱼,还有登图索。
她同圣地安列斯一样,顶不爱这畜牲,又顶佩服这畜牲。它们一口可以咬下几十磅的鱼肉,在南希眼里是一元钱,可以买好些吃的;在圣地安列斯眼中,则是对自己的挑衅,是无耻的小偷,专门偷窃大海送他们的宝藏。
可是他们又郑重其事地把它们看作自己的对手,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圣地安列斯横冲直闯、真刀真枪搏斗的风格,深深地吸引南希,。
圣地安列斯身体显得有些老态,可是遇到登图索,或是大鱼,都把它们看作决斗场上的对手,势必要用重重的直拳把它们击倒,绝不屑于用什么其他手段。
每当胜利的时候,圣地安列斯焕发生机的双眼,和得意洋洋的笑容,也许比什么收获都来得痛快些。
南希受到了他的影响,也把它们视作自己可敬的对手。
一连几天,虽在海面上,除了一点海风,她连一滴海水都没有碰到,一条过去追逐的鱼儿也没看见,这是多么令她难受啊!
就算不为了奖金,能快活快活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她期待了许久,甚至有些烦闷船上的人要提前替他们预备渔线,这根本不需要!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还没有开始,就提前一夜把渔具摆了出来,任由露水肆意腐蚀,这简直糟透了!再坏、再倒霉的渔夫也不会这样对待他们的老伙计。
但尽管这样,南希也只能啃着下唇,勉强微笑着让这群好心人任意摆布,木讷地鼓掌,盯着一位主持的先生挟着一只窄木箱,跳出门,吞吞地走下一段迂长的木阶梯。
南希唇上满是汗,心里大骂快要错过清晨这段最美妙的时间,这才是最好的时间,不太暖和,鱼在水里愿意老动。太毒热头,它就沉沉地潜在水,热得看到一条美味的沙丁鱼也不乐意张口,饱饱地趴在水里。
主理人似乎在等什么,迟迟不开口,等南希闻到一股爽身粉的味道,发现自己身边已站了两个人,面熟得很。
“大老远就望见你伸长着脖子,就等着一声令下,好拔地而起,只赏后面的人吃尾气。”杰西卡举着一只酒杯,淡味薄荷酒里放了几块冰,青溶溶地化做水雾,这天气也把她热得汗津津,燥得不耐烦。
罗斯却比前几日瘦了许多,浆得很硬的蕾丝白花边早叫汗濡湿,淡赭色的脸浮了一层湿风吹的汗珠儿,正拿着手帕擦汗。
“你们也要一块去吗?”南希问。
杰西卡不耐烦地撇撇嘴:“只有你这傻子才去!你知道么?这游戏上了赌桌,就不是什么游戏了。我听说有人下注,赌其中一位顶厉害的海钓高手赢,一对十的赌率。花上几美元玩玩,钱轻轻松松进口袋,要不要也帮你下注?我可是好心过来提醒你呦!”
“是了,我也知道,不少人都赌了他。”罗斯也知道这件事,握住嘴咯咯笑,“反正也是玩,你也和我们一块赌他吧!”
“不要!”南希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只相信我自己。”
“所以说吧!这就是傻子,连赚钱这样的好事都不要!”杰西卡啜了一口酒,喟叹道,“不过嘛!这世界上总要有点出人意料的东西才好玩,不然也太无聊了些。我看了一下参赛人群,里面除了你以外,没有女生,所以你大概率可能和挑剩下的人搭伙。”
“搭伙?”
“小艇数量不够,即使紧急调借,也只够两人一只船。”罗斯微微一笑,柔声解释。
“这个倒还好,要是能早点出发就更好了。”南希脸颊晒得火烫,笑嘻嘻地不当回事,反而问起她们怎么在一起。
“你们关系很好么?”南希紧着问,心里自有一番疑虑。
杰西卡一双纤丽的手分出一只,戳了戳南希的脑门:“你难道不知么?这世界上,女人同女人的关系最复杂、最难讲,再讨厌的两个女人,因为有了一个共同讨厌的对象,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嗯?”南希的卷发被日头烘焙得打蔫,脑子也提不上劲,不晓得为什么她要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