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声渐渐弱下去,罗斯悄悄掩了木门,拉着南希一同出房门。
二等船舱的客人,能去的地方无非也就那几个,顺着海滨长廊,她们走到了宽阔的活动甲板上,那里放着几张涂着白漆的长凳和配套的藤条桌椅,可以让人从容地欣赏海上风光,另配有一间小小的自助吧台,有侍者往来穿梭于其中,托盘里零星地摆着几杯酒水。
“一杯柠檬水,你要点什么?”罗斯唤了侍者过来,轻车熟路地点了一杯饮料。
“我也是,一杯柠檬水。”
等侍者走远,南希这才吐露一直留在唇边的话:“你是因为要和我说什么话,所以才把我拉出来吗?”
“并不是。”罗斯摇摇头,“难道房间里还能待的下去吗?”
“我以为你还想说一点什么……”
“人只能听进自己喜欢听的话,恐怕我的话刺耳,连带我这个人也不受她待见。”罗斯一面接过起着雾气的玻璃杯,一面用很不屑的口吻继续说着,“如果她执迷不悟,我总是担心我们也受连累,你不知道吧!这艘船的大股东,就是她口里的‘负心汉’。”
“是吗?”南希被柠檬的酸味冲了一下,犹豫再三,讲出了中午的事情,但隐去了自己的事情,
“唉!傻女人。”罗斯做出简要点评,“你看清了那个男人吗?”
南希摇摇头:“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罗斯捉着玻璃杯,看着柠檬片在苏打水里乘风破浪,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今天晚上,恐怕我得去别的地方一趟,我在船上碰见一个熟人,要同她一起聊聊天。”
说完,罗斯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南希有点失望。她们午间聊天的时候,曾经约好了晚上一块去餐厅吃晚餐。史密斯夫妇上船的时候告诉她,为了适应船舱内的生活,晚上并不打算去沙龙餐厅社交,连带晚餐也让侍者送到房内。
“没关系的。”南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起她餐厅的开放时间。
“下午六点开始,你放心,他们总是喜欢把号角吹的和冲锋一样,吹第一遍的时候就可以准备收拾。”罗斯耐心地同她解释,“不过你为什么问起这个?”
“其实,我还没吃饱。”南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让罗斯大惊失色。
“怎么会?”罗斯匆匆地反问,“有那么多菜呢!”
“是的,但是我得一边吃,一边看,还得聊天,对我来说有点困难。为什么不能只吃不聊天,或者只聊天不吃呢?”南希对在他们附近服务的侍者有很多怨言,“他们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倒酒,或者过来解释其这盘菜来自于哪个港口,或者它们的历史,询问我们感觉怎么样。老实说我根本不想听,可是还得附和着,这几个小时下来,我差点噎着了好几次。盘子里菜虽然精美,却一点也不多,总是几口就吃完了,我还得细嚼慢咽,担心自己吃的太快。”
罗斯咯咯咯地笑出声:“不要紧,你总是可以学会的。穷人是不得不干体力活,所以对于食物摄入总是大的惊人,当你迈入那个餐厅人的阶级时,你既不用干活,而且活动量非常小,除了三餐还可以用早茶和午茶的饼干点心补充,当然就不需要吃这么多了。”
“要知道,我过去在百货商店工作的时候,商店午餐和晚餐只发一个简易纸袋包装的三明治,里面少得可怜的火腿肉和煎蛋根本不足以支撑我站一天,所以我们那的姑娘们很乐意同领班朋友们,或者接受某位阔佬的邀请,大吃特吃一顿,用樱桃蛋糕和小牛排把胃塞得满满当当,这样又有力气活下去了。”
“你之前也是在百货商店工作吗?”
“是的,亲爱的,年轻女孩能去的无非就是这么几个地方。一周几美元的薪水,付完租金,剩余的钱连好看点的裙子都买不起。”
“那你为什么去酒店了。”南希问。
“这个嘛,当然因为那里工资更高,而且有我认识的人。”罗斯不自然地卡壳一下,见南希没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纽约里的生活也不轻松啊!”
“从来没有轻松的时候。”罗斯笑了笑,“但也是最容易发财的地方,比起去西部掘金,这里到处都有发财的机会,比如说那一位不就是轻轻松松地捞到了几千美元,可以卖下一栋房子,后半辈子只靠租房也能生活得很体面。”
“是这样没错,但我总觉得不太好……”南希心里有点抵触,又说不出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罗斯冷静得像一条蛇,“你工作那么五六年都未必买得起房子,而且你来纽约不是为了赚钱的吗?既然是赚钱,赚谁的钱不都一样吗?”
“可是……”
“你觉得不是这样吗?而且你不觉得不公平吗?为什么有人天生就含着支票簿?既然这样,赚一点他们的钱花再正常不过了吧!你说呢?”罗斯很笃定的发问,以一种循循善诱的态度,和无可辩驳的逻辑自洽打出一套组合拳。
南希说不出什么话,只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