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南希在纽约的一家百货公司工作,但几个月前,她还跟随着圣地安列斯在湾流里捕鱼。

在百货商店,她得一刻不停地说话。可出海的时候,南希能长达十个小时不说话,因为这会惊动水里游动的鱼,只有在必要的时候,南希才会偶尔开口说话。

比如说,捕到一条重量超过十磅的鱼,圣地安列斯会高兴地说一句:“可以吃这个。”

如果是一条重几十磅的大鱼,圣地安列斯会有些犹豫地问南希:“要吃这个吗?”

南希的回答一律都是:“不。”

超过十磅的鱼都可以卖到收鱼站、市场或者拿去给他们经常去的餐馆抵债,晚上就可以饱饱地吃一顿面包。

南希只愿意吃十磅以下的小鱼,如果有小鱼的话,一般她会接着问圣地安列斯,今天是要生吃,还是沾点盐,或者来点酸橙?

如果船上带了面包,那他们就吃面包和清水。

如果没有,就吃鱼和清水。

假设都没有,那么只好吃鱼饵,或者干脆只喝水。

幸运的情况下,南希会用小刀从鱼脖颈割到尾巴,切下他们今天要吃的肉条,摊开在木板上。鱼腹掏出的内脏,除了鱼籽一概不要,内脏会同鱼骨一起送回大海,这是大海的仁慈,它毫不介意它的子民以全新的方式回到自己的怀抱。

除了长年累月同鱼搏斗留下的伤口、热带海面光线折射在她脸上留下的光斑、和时常眯着眼睛看太阳的习惯,纽约短短几个月的生活,如潮水一样洗去过去十几年在湾流的印记。她的之前习惯同落潮后的海滩一样,被洗刷得一干二净。

每天早上化妆的时候,南希得看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把晒过的瘢痕用粉底遮住,再涂一点润肤乳软化大拇指与食指间线状的老痂,除此之外,她和别的姑娘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但不爱说话的毛病,也是所有乡下姑娘们来到纽约都会面临的短暂困难。

先生们,女士们,且管这个叫做‘接触不良’吧!因为再多待一段时间,乡下姑娘们适应纽约这片大海,也就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了。

南希也是这样,她除了偶尔在梦里见到黄色马尾藻顺着水流撞上渔线,使渔线轻微抖动的时候,梦里的她总是猜测鱼儿是不是上钩了。可这时,纽约清爽的空气就会告诉她的鼻子,这可不是从海面飘来的空气,她也随之清醒。

每天早上六点,南希租住的红转房从黑夜中苏醒,楼梯被踏的吱吱作响,这是夜班的人回来的脚步声,响彻一夜的咒骂、骰子咯吱咯吱的酸叫、抽泣无声地在太阳底下消失,电车轰鸣,还有嘭嘭的关门声。

南希之前一直睡在海边的棚屋,海的声音伴随她每一个酣甜的夜晚,来到这间屋子后,人的声音居然能比海浪声还大,这就非常令她吃惊。不过她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已经很适应这样的生活了。

起床以后,南希得一面收拾屋子,一面在煤气炉上煮一杯咖啡,再煎一只蛋,或者是一块面包,这就是她每天的早餐。她租住的房子每个星期两美金,低廉的价格里当然不包括伙食费,房东太太精打细算地吸引房客,用提供全套家具的出租方式博得了不少人。

地毯退化成网状的布条、梳妆台上的漆剥落了颜色、窄而小的壁镜似乎在选择最瘦的主人、椅子被补了一条腿、淡黄色的壁纸看上去很温馨,如果没有像皮肤病的苔藓,东一块西一块就更好了。当然还有失去弹力的铜床架和怪物一样变形的沙发,房东太太尽可能把空间填满,看上去却更古怪了。

当然,无家可归的人是决计不会嫌弃的,这样便宜的价格就能在纽约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听上去可强多了。

南希从哈瓦那坐船来纽约的时候,身上只带了几块钱,行李只有一个托运的箱子,一只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面只有可怜的几件裙子、内衣、长筒袜和一顶女士帽子。她在海边的衣服,可以用面粉袋简单地打上补丁,出海的时候一整天只需要这件晒褪色的衣服,来到这儿以后必须学会着在适当的时候,穿适当的衣服。

好在带她过来的牧师夫妇很和蔼,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会她一些必要的礼仪,让她显得不那么粗鲁。南希最初几乎要记疯了,大海才不会因为你显得多么礼貌而温柔对你,它只把好运送给有勇气、有智慧的人,这样的人才配得到它的馈赠。

史蒂夫太太用着不容抗辩的口吻告诉她:“但你要赚钱,就必须得掌握这个,好比不会用渔线和鱼叉的人,即使出海也没法钓到鱼。你要赚钱,就得了解、掌握、甚至是融会贯通,否则这里只会无情地驱逐你。”

老实说,她到这儿的头几个星期,一直在哭,后悔自己没有听圣地安列斯的劝告。要说到她为什么来这儿,还是得从南希的身世说起。

她是很明显的混血儿,一看就和渔村的其他人不同,南希的鼻梁高且直,浓密的睫毛藏着宝石般的瞳孔,白净的脸庞被太阳灼伤后会浮出淡淡的红晕,这一切都和当地人区别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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