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个见多识广的男人。
他其实一点都不相信那些一听就极其荒谬的无稽之谈的,就算和老庄主身上的布料一样又如何了?藏剑山庄又并未买断了这种布料。
但是!
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他的眼睛就是能明察秋毫的利尺。
这个灰衣男子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做贼心虚,还试图逃窜!
因而管家的身体比想法快,他勾到包袱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屈指成爪,要去扣那灰衣青年的手腕。
然则对方的动作也很快,瞬时就是一个后撤步离开了管家一臂范围。
【完了完了,人赃并获,这是要直接打起来了啊!】
【藏剑山庄这送葬大队人多势众的,一人一拳就能把何弃疗给送上西天不说,还能把我这客栈给干塌了。不行不行,我才刚刚重建开业啊,万万不能让他们在客栈里头打。】
【我该说点什么好呢?有了!百晓生你快看看,管家的生平!】
管家终于知道,这些声音是出自何人之口了,可不就是站在账台后面的金朝醉嘛。
小姑娘长的脆生生的,明眸皓齿,脸上的表情丰富的紧,一看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哪怕她一直没有张过嘴,但保不齐是个学过腹语的口技者。
毕竟管家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家龙门客栈的老掌柜在三个月前过世了,之后生意就一落千丈,两个月前更是因为有两帮山匪想占地盘,结果对拼着对拼着,反倒把客栈给打塌了。
如今重新开业,为了吸引过路人,练点口技实属正常。
管家试图说服自己,可越是深想,越觉得背后发凉。
不为别的,就因为“百晓生”那个糟老头子,江湖上其他人可能不清楚,都以为他是隐居山林了,实际上管家作为百晓生的多年好友,深知那老头子死都死了有五六年了。
入殓还是他亲手入的……
【啊,原来别看管家现在满脸皱巴巴,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侠呢!】
管家敏锐地感觉到,客栈众人的视线从腿骨转到了他的身上,尤其是他的脸上。
这让管家不禁挺直了腰杆,双手叉腰,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了客栈大门的正中央。
百晓生那个老小子,生前说话不怎么好听,死后到是学会了鬼情世故!
虽说管家并不相信何弃疗挖了……的坟,但哪个正常人会随身带着块还沾着血的腿骨!
也罢,就当他这位江湖前辈、年轻时风流倜傥的少侠好心一回,帮这位想要重振家业的小姑娘一个小忙,抓到这个“连剖二十八尺取骨狂魔”,也好让小姑娘以此打开新龙门客栈的名声。
至于卖百晓生那个老小子一个面子,让他多给小姑娘说些好听话什么的,都是题|外|话了。
想做就做。
管家开始用锐利如尺的视线在何弃疗的身上来回扫视,正欲开口质问一二,却又听得金朝醉“嘶”了一声。
刹那间,管家发现客栈伙计们的眼神陡然一变,一个个的,竟全都改用“同情”的目光偷偷瞄他。
紧接着,金朝醉忿忿不平、指指点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没想到哇没想到,风流倜傥四个字,管家他居然只逮着前面两个字使劲薅啊!】
【不仅把新婚夫人当做表妹的替身,嘴巴长了也跟没长一个样,明知有误会都不解释,硬是把身怀有孕的新婚夫人给气跑了?气跑了?呸!负心汉!】
【让我来看看,这么多年了,那位夫人过的还好吗……】
小二手中刚捡起来的布巾又擦飞了。不是吧不是吧,难道就这么轻易地让负心汉得知妻子的行踪吗?
司马账房手中只剩半截的墨条也“咔嚓”一声又裂了。那位夫人含辛茹苦教养孩子长大,说不定早已另觅佳婿,定然不能让管家如此轻易地得知,从而去破坏她平静的生活!
张三胖已经不敢去抱第三个酒坛了,他半蹲在酒坛前,此刻听得热泪盈眶,仿若感同身受。真是太好了!那位夫人成功逃跑了!
而管家,他已经全然无视了周遭那些谴责的目光,甚至顾不得“居丧不拜客”的礼数,情不自禁地往客栈里头走了进去。
他的娇娘,究竟去了哪?他现在只想请金朝醉把后面的话给讲出来。
管家急的同手同脚,何弃疗则趁此机会,一个跃身往前翻滚,赶在管家要踩到地上的腿骨之前,伸手将其捞起,宝贝地放在嘴边吹了吹灰尘,这才小心翼翼地塞进包袱里。
好不容易没有人来限制他,何弃疗赶忙侧过身窜出大门口。
他兴奋地像是一只逃出囚笼快要升天的麻雀,然后,一头撞在了来唤管家的男子胸口。
【咦?这位少侠好健硕的胸膛啊!】
金朝醉被门口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