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挂在桂树梢头,不知不觉,月亮也从一弯勾月变成似一轮皓白晶莹的玉盘。当陆午在某个庄店中仰头看到天上明月的一刻,不禁想中秋快到了。他收到余鸣的信,说是师兄回来了,师兄同师妹一起回来。他觉得这样很好,然而不由得想到师姐。难道师姐同他师兄终究还是没有那道缘分吗。
他想写一封信过去,可是临到动笔,却又是摇了摇头。
兴许,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而这并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他希望师姐一腔心意不要落空,可却很少去想大师兄,大师兄的一腔心意,又在何处呢?
那一晚上来临前的一席话,似乎对花铃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她听话地在屋中念书,没有再去试图叩响那道屋门。
阻拦她的却并不是那扇门。花铃知道,是师兄觉得她碍眼了。她忍不住地想,是否是因为她不小心掉下了蛇洞,让他和妙姑娘之间生出了嫌隙。所以师兄怪她?
除了这个,她真的想不到别的原因。也许,这就是师兄不愿见她的原因罢。
花铃想着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纸上墨字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团团墨迹。
她伸手去擦水渍,嘴里是压抑的哭声。
记得有一次她很委屈地哭的时候,师兄仿佛听到了,喊她过去。这一次,她知道师兄无论如何不会再叫她。捂住脸颊,她不敢露出一丝声响。可是抽泣却是更厉害。
花铃抽泣不止的时候,也不知道,一道身影就在窗外,她只顾着擦眼泪,不知道有个人始终在那里驻足着。
良久,待得她熄灯上床,那身影终是离去。
余鸣看着师兄回房,心里很是难过地想,大师兄原来这样在意小师妹。
他以前从不发觉,因大师兄一向偏心偏得有理,可当他亲眼看到师兄隔着窗站在那里时,他忽然像是明白了。
可是,师兄不知能不能好起来,师兄的这番状况,实在是叫人替他担心。
让人担心的事却不光如此。
大约已有很长时间,观中没有来过香客。
没有香客的道观,自然也是道观,余鸣照旧做他自己该做的事,这一日,他探过了师妹在屋中念书,又问过师兄吃不吃早饭,便慢吞吞地去扫地,从门口扫到台阶下,他扫得缓慢扫得认真,扫到最下一层石阶。余鸣专心的神情不由得一变,忽然是顿住了。
石阶下有人。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乎一队人。这队人却和当初薛善那伙不一样,这是一队看起来很有身份,很有来头的人。
余鸣手上的扫把不知该不该把那一团树叶推下去,低头望向地面,他居然看到了绣着花纹的地毯,地毯延申到一只轿子下,有人正在掀轿帘,而余鸣拿着扫把,便是很意外地呆住了。呆了片刻,他看见从轿子中下来一个人,一个中年的男人,这男人穿得并不如何招摇,不过一望去便很有气派,余鸣木愣地看着他,还有那队看起来皆是锦衣玉食的仆从,心里想,这场面他可应付不了,不过师兄现在状况不大好,老五又外出了,他硬着头皮也得应付。
一呆过后,他把扫把放好,说“先生,这里走。”那一团落叶暂且不顾,他觉得有些新鲜,因为从没见过这般的人物,那男子生得容貌端然,眼角含笑,约莫三四十岁,顺着余鸣的指引往上走。他身后那一队仆从虽是个个看起来体面,却没有一个跟上他,唯独这男子独自走了上来。
上去之后,他自行香拜下,余鸣替他将香插进炉中,起手还礼道了声慈悲。
这人此时方开口,态度和气,“道长好,在下凌云峰,昔年与尊师木真人乃为好友,听说木真人已是仙去,如今观中主持是为何人?”
余鸣见他突然到来,行止有礼,忙也回道,“如今观主是我家大师兄,他姓唐,名一个枕字。”
“那是唐道长,唐道长何在?”
余鸣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请出师兄,这人这时却是自身上拿出一样东西,对余鸣说道,“今日前来,为有一桩府中旧事,是为寻我家二小姐唯一的女儿,此乃她的生辰八字,若然唐道长在,烦劳小道长转交于他。”
此话说完,余鸣微微一怔,心道你家二小姐的女儿如何上这里寻,但见那同字帖递过来的乃有一枚铜印,不由得便是觉得轰然一声,脑子里乱了。
待他匆匆忙忙将那写了生辰八字的字帖拿去给师兄,竟是难以置信地想,师妹也要走了?
铜印是木真人曾经留给那对夫妇的信物,字帖上的生辰八字,唐枕只看了一眼,便知是花铃的无疑。来的人,的确是花铃家中的人。
他默了一默,在余鸣的紧张目光中将他招过来。“此人是花铃的爹娘?”
余鸣摇头,他看不出来是不是,但这人没提,那便多半不是,“他说他叫凌云峰。”有名有姓,是有来历的。云中圣手,亦为玄门的一个人物。
不过究竟是不是木真人的好友,谁也不知。
余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