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午离开的时候,尹善童进了门,他问里面的人,“公子,你找我来什么事?”
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她每天照例来这里送吃的,可却不是送给张公子吃。把饭菜在台前摆好就退了下去。
走时她扭头看了一眼,张公子跪在供台前,清俊白皙的面容上似乎皆是纠结之色。
他拧着眉头,对尹善童说,“你帮我把它送走吧。”
说道这个“它”时,尹善童不自觉地往供台上瞥了一眼。
那上面立着一尊黑色的神像,似铜似金,乃是坐在花台上的一尊女像。
这女像模样秀丽,眉目微垂,不知是不是光线所致,望过去嘴角边好似浮着一抹微笑。
“这不是公子思念夫人才千辛万苦找回来的神像吗,公子要让我把它送走?”
张公子闭着眼睛,神情中可见犹疑,可半响他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字,“是。”
尹善童打量了台上的神像一眼,道,“既然公子这么说,那我待会儿就把它丢了,公子可千万不要再去找了。”
说完他扭头便走。而张公子睁开眼睛,看着那尊美丽的神像,却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陆午回去后便找到了唐枕,在偏厅的一角,他正是在闭目静坐着。
陆午走过去,说出了自己的见闻。
“你是说张公子在家里供了一样东西?”
陆午点点头,那院里香烛气挥之不去,恐怕是供了很久。
唐枕听了微微思量,道,“去看看周小姐吧。”
“师兄,你不是说她见了我们会受刺激吗?”
陆午在后面追问。
师兄漫不经心地往前走,“待会恐怕还有更刺激的,你尽量安慰她一下。”
又是叫他去干活的,陆午累得不行,跟着唐枕的脚步去了阁楼上。走近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陆午略有点担心,怕周姑娘还要自尽。
唐枕却不打算闯进去,在外头站了一会儿,直到那哭声渐渐变轻,他才在门口敲了敲。
陆午见师兄瞥他一眼,忙清了清嗓子,“周姑娘,我师兄想见你一面。”
这些日子来,无论是谁来见她,都会被吓一大跳。周姑娘摇了摇头,不肯答应,陆午硬着头皮道,“不要怕,我师兄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他掐了自己一下,灵机一动道,“其实,刚才我们已经见过你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陆午尽量小心翼翼,走到里面,果然有淡淡的血腥气。
那些血泡恐怕不止长在她的脸上,陆午想到此,有些替这个周姑娘叹息。
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样一个生了怪病的女子。耳畔却响起了轻而温和的声音,“周姑娘,可否说一说张公子的事?”
素来见她的人,都是问她是不是撞了什么邪,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要么就是以一种惋惜的目光看着她,等她的病严重之后,就连丫鬟都不敢再看她。
周楚楚从没想过,会有人从她这里问起另一个人。这个人还是她的未婚夫。
一番谈话,陆午几乎对师兄有了另一番印象,原来师兄还能这么温柔地说话,几乎令他感到震惊。
等到周姑娘讲完,只听那道长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姑娘生了这样的病,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他话语中透出浅浅的赞叹,“生了此病的人罕有能不狂性大发,怨憎于人,姑娘心性坚定,生来良善,此番必会逢凶化吉,姻缘美满,所以姑娘最好是不要再有寻死之心,好好活着。”
道士的身影在帘外一闪而过,从门中出去,周姑娘抹着眼泪抬起了头。
真的吗……她在心里问这个道人。
到了外面,陆午有点感叹,原来师兄才是最会安慰人的,别说周姑娘,当他听到师兄温柔地说出好好活着这四个字,他都顿时觉得这红尘温柔无比。
他不自觉地笑眯眯看着唐枕。唐枕走着走着,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要不是这家伙只会发呆,何至于让他上场。
不过,从周姑娘嘴里,还是打听到了关键的消息。
“你觉得周姑娘眼里的张公子是什么样的?”
他问陆午。
陆午想了想,周姑娘提到张公子,说他待自己很好,几乎哪里也挑不出毛病,还特意提到一点,说张公子很思念娘亲,所以专门供奉了一尊神像。
“为何是供奉神像而非生母的灵牌?”
唐枕问了一句。
周姑娘想了想,只说,张家没有张公子母亲的灵牌。
这恐怕就是事情的关键之处。
一番谈话出来天居然快黑了。陆午道,今天恐怕赶不回道观了,不知老七和师妹会不会担心他们。
正待此时,却看着一个小丫鬟从另一条路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