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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的大雨(2 / 5)

看向躺在后座上的艾莉森。她倒是没有在睡觉,尽管将双眼阖拢着。事实是她已经一年都不需要睡眠来支撑自己了。在这种情况下,眼睛在任何时刻睁开或是合拢都已无异,她只是觉得在黑暗里自己的思绪会更清晰。

上一次见到阳光,也是玛戈表姨前来拜访的,那灾难般的一天了。

她将手扶在额头上,疲倦地叹了口气,明白伊洛蒂急着催促她的意思,裹紧帽兜下了车。

为了远离人群,伊洛蒂并没有请搬家公司前来帮忙,大部分的打包搬运都由她们自己完成(邻居菲利普斯与克拉克先生在将箱子搬上卡车时有前来帮忙),一趟迁居前后算来足足花费两个月。伊洛蒂和乔茜在白天整理打包,而艾莉森在晚上,像是处在同一个空间但不同时间的两批人。除非特意去敲门,否则很难见到彼此。

当然,这个“特意”能指代的只有乔茜。但如今看到艾莉森一贯紧闭的房门,就连她也十次里有九次变得一筹莫展。敲开门后又能说什么,要怎么面对彼此。好像等待她们的只会是无尽的沉默。

镇上的孩子里有几个能算作她的朋友,但从不亲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她更是无心顶着异样的眼神与他们嬉戏闲聊,所以与自己待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温德米尔湖已经不能再去了,妈妈不会允许。她按部就班上学,心里压着思绪却无处诉说,便在一天放学四处闲逛时给自己买下一本素描本,也不去看任何指导书,只是坐在街边或窗边,看着四处的风景进行勾勒、绘画。她喜欢挑那些对自己来说具有别样意义的事物来画,比如草丛里的紫花地丁,秋天的蝴蝶,以及停在电线上的红襟鸟。如果只是凝视着它们,而不是世界的其他,她便有一瞬挣脱现实的自由。

这残酷的,令人费解的现实。

只不过她抬头时,同样没有看到画纸上的红襟鸟扇了扇它的翅膀。

半年以后,她的孤独未变,画技倒是越来越好。渐渐地她不再依赖眼前实物,而是根据自己的想象与直觉开始落笔。

从那一刻起,她的情感才真正得以释放。

艾莉森在进门后便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关门,在那天的余下时间里都没了动静。她知道自己不能见光。其实拉下房子里所有的窗帘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但她不想。用她的话来说,她的箱子晚上自己能搬,没必要所有人都大白天提着个烛灯四处走动。

说着不想连累其他人的话,却好像是在无形之中划清一道界限。界限的这头是正常人,而那头已不再是。

乔茜帮伊洛蒂将所有箱子从卡车上卸下。考虑到人力有限,她们这次搬家已经抛弃了许多不可能被搬走的旧旧家具,选择在新家重新添置。即使如此,车上一半以上的箱子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来说,要搬动仍是天方夜谭。伊洛蒂坚持只让乔茜在每只箱子上搭一把手,而自己承担了大部分的重量,不一会就累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

两人进屋,在餐厅积着灰尘的方正木桌边坐下。乔茜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妈妈面前。

“谢谢。”伊洛蒂对她疲惫一笑,眼角皱起几条细纹。

乔茜也微笑,揉揉她的肩膀,在斜侧坐下。

一时间除了伊洛蒂喝水的声音外,一切都安静极了。真有趣,她们一家人似乎总是陷入这样的沉默。

有时候乔茜会想,如果那天的她们不再遇到冲突就逃走,一言不发,那之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妈妈。”

她打破沉默。厨房狭小的天窗外,鱼肚白正融化成一抹刺眼的金。

“为什么你不喜欢艾莉森?”

她微微凑前,确保这句话只有她们两人听到。伊洛蒂举着杯子的手一僵。

“什么意思?”她低头,将杯子放回桌上,“我没有不喜欢任何人。”

“那你又为什么——”乔茜不自在地接上,又转头看了一眼艾莉森的房间,确保她没有出现,“——为什么一直都对她有点回避?”

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好像你怕她一样。

伊洛蒂似乎看穿她的心思。

“她在经历那次意外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不是吗?”她同样压低音量,却答非所问,“不用吃饭,不能见光,却需要——”

她及时地止住不说,但两人都清楚地记得当时在小镇医院里盯着一个血袋出神的艾莉森。除了她们之外没人知道她的异样。艾莉森是在家门口的花园里被找到的,倒在灌木丛边,浑身是伤。医生认为她是被周边树林里跑出来的某种动物袭击,虽大量失血但也以惊人的速度康复了。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在常年索然无味的霍克斯黑德成为整整半年的坊间谈资。小镇拉起宵禁通告,警方在树林间开始调查,家长们纷纷要求孩子们放学便回家,关好房门,不许私自探险,组队去抓所谓的“野兽”(尽管还是有孩子这么做了)。可事实上从那天起,小镇再次陷入日复一日的,诡异的平静,袭击以缺少线索为由成为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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