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单(1 / 2)

到底还是个小孩,吃什么芒果冰。我心里嘀咕着,踩油门的力道也大了,越往前车越少,路也宽阔起来。江景坠入眼前,他忽然按下车窗,颇为凉爽的晚风溜进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为了让噪音小点,我放慢了车速,这好像正合他意,我瞥见他轻柔的笑意,怎么看都只像个普通高中生。

我心底又起了能完美解决这件事的希冀,并不是我真的那么愚蠢的相信他,而是我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和比自己小这么多的高中生发生关系,于情于理我都不占优势。

“停路边就行了,这边没有停车场。”

他熟练得像来过上千遍,我对他总是和谁来没兴趣,只是有点担心遇到他的熟人。我停完车来到摊位上时他已经找到靠江边的位置坐下,向我挥了挥手,桌上还摆着两碗秀色可餐的刨冰,我扫视了一圈周围,除了一对情侣和几个学生外没有其他人,倒是个清净的地方。

在第二勺冰进嘴里后我终于按耐不住,提起正事。

“你也看到了,我手上的钻戒。”我放下勺子,特意抬起手让他看得更清楚些,“那晚的事情纯属意外,我们都不想发生····”

“你真的这么想吗?安柠姐。”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这句话他说得格外轻, “我以为我们都很开心。”

我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有些勾人,这种轻佻的语气换一个男人对我说,我会忍不住动手。我咬着下唇,不断搅动着那一团快要化掉的冰,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刚刚还惬意的风变成煽动情绪的火花,我想把这碗化掉的粘稠液体泼他脸上。

“雷克斯,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这才停下吃冰的动作,那碗冰已经被他吃去半碗,胃口丝毫没受影响。

“这在于安柠姐,你能给我什么啊。”他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笑得无害,我怔了片刻,才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的卡。

“你的酒店才刚起步吧,缺赞助吗?”我挑眉将卡推给他,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处细微的表情,我承认这种给钱的快感让我肾上腺素飙升,我一边希望他收下这份钱,从此再也不要来烦我,一边又觉得他要是收下了这份钱,和鸭子又有什么区别?

我也觉得我的想法很矛盾,但我才不会为这恶劣的想法忏悔。

他没有说话,颇有意味地拿起那张卡看了看,狐狸,一只饶有兴趣打量猎物的狐狸,像极了我遇到的每一个驰骋于名利场的雄性。我忽然意识到我总是更愿意把他当作妹妹的同学,当作一个后辈对待,而不是男人。

“安柠姐,我爸曾经和我说过,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等到有那么一天,一件事不能用钱摆平的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你的时刻。我想你那么顺利的人生中,应该没经历过这种时刻吧?”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那张卡在他骨节分明的指节上转动,划出绚丽的弧度。

他威胁我,他在威胁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巧,我妈也和我说过,没有什么事用钱不能解决,只是多和少的区别罢了。”我不想再和他废话,“黑猫酒店我拖朋友打听过了,这笔钱你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他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不道谢,也不推脱。

“我只是想知道,纽大商科毕业后直接到安氏美国分公司从基层做起,只是两年的时间就有了漂亮的成绩。从小到大,你都这么优秀。回台北结婚生子放弃之前的一切,你甘心吗?”他今晚的所有淡然的瞬间都是为了这一刻,优雅地给我这一击。

我的灵魂被这句质询撕裂开来,从天灵盖而起的颤栗,我无法克制地,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我之前建立的所有伪装,所有自认为高明的、搞笑的、拙劣的伪装在这一刻被他击碎。

是,我是女性,是不配有继承权的女性,是一条鲶鱼,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给家里适龄的男性继承人一些无所谓的危机感,我曾经被寄予的众望是假的,我引以为傲的能力是假的,我真正且唯一的用处,是作为家族的象征许配给一位我不曾爱过的,门当户对的男性继承人。

怎么,这么高傲的,以第一性的姿态俯视我的你,在此刻你又感受到快感了吗?

“你觉得黑猫酒店很幼稚吧?”

“但你有没有想过?和黑猫酒店一样,你的婚约,也是游戏。是游戏就有玩法,就能通关。”他拿起勺子敲了敲玻璃碗的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

我缓过神来,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人。如他所言,我还算优秀,所以我绝对不会傻到相信一个心思如此深沉的人。

“雷克斯,我能给你想要的,也能用你想要的毁掉你。”我提醒他,羽翼未满的他。

“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是你呢?”

·······

我扯了扯嘴角,面对他这具不合时宜的骚话,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似乎也没料到我的反应,或者是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了。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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