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几名官名押着肖夫子从里面走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个人抬着一个门板,门板上的人是冷世安。
人被带到外面,解开镣铐,士兵们便打道回府。
“夫子,阿兄。”阿英上前。
“你还没走。”夫子看到她赶紧催促,“别管我,快,带他去找大夫。”
冷世安一直昏迷着,阿英找来车子,夫子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办,“明日就是乡试的日子,老朽要赶紧回去帮学生们将举荐信盖章。这是关乎他们前程的大事,丫头啊,世安就拜托你了,如果能参加明日的乡试更好,若是不能……”
老夫子不忍道:“老夫就不走了,三年后陪着他再考一次。”
阿英再三道谢,拜别肖夫子后驾车直奔淮州去找方大夫。
刮了一夜的冷风,太阳虽大气温却凉了许多,细风吹入车内,卷着沙尘,吹得她险些迷眼。
阿英将车帘掖紧,又拿起软垫挡住窗子,才拢住这微弱的暖气。
冷世安躺在门板上,身上的血有的已经干涸了,有的还在往外汩汩冒着,他双目紧闭唇色惨白,没有一丝疼痛地呻.吟,他很安静,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痛苦。
马车疾驰,每颠簸一下,冷世安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血色逐渐从脸上褪去,他的蹙起的眉头也逐渐展平,脸上的痛苦慢慢在消失,整个人变得无知无觉,阿英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魂在一点一点消散。
那种可怕的念头一旦点起,便再难熄灭。
“阿兄,你不要睡啊。”阿英将他的手攥在双手中,“阿英在你身边呢,你先不要睡,再等一下我们就见到方大夫了。”
他没有反应,连那只被她一直抱住的手也在一点一点变凉。
“阿兄,冷世安,你听我说话,你不要睡啊。”她哭着喊他,“你答应过我的,你还没有还我钱呢,冷世安,你要坚持住,阿兄,阿兄……”
然,他仍旧没有反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冷世安,冷世安,你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
“阿兄,你看看我,我是阿英。”
……
她搓着他的双手,然后抱着他的头,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他冰冷的面上。她想给他温暖,让他感受到她就在这里。
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可是那个人无动于衷。
“冷世安,如果这一世注定如此,永生永世我阿英都不要再认识你。”
她哭着放狠话,说完却哭得更厉害了。
天光放亮,太阳照耀着这片土地,看着这鲜活又痛苦的人世。
马车抵达名医堂的时候,方大夫刚巧走出大门送病人,眼见着阿英几乎是从车上掉下来的,骤然一怔,心知不好,便赶紧张罗着医馆里的小厮过来帮忙。
在看到冷世安的那一刻,方大夫的心紧缩了一下,他看上去已经很平静很冷了。
身边的小娘子也是一脸毫无血色,生无可恋的样子。
“丫头,振作起来,老朽一定尽全力。”老大夫安抚了几句阿英,便要赶去诊室,却被阿英拉住了胳膊。
她很虚弱,哭得头晕眼花,只说了一句:“方大夫……求你……救……”
话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秋日本就是悲伤的季节,却也是丰收的季节。
方大夫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将扎入他肌理的倒刺一根一根拔除清理干净,老人家累得手抖却依然坚持。
阿英醒过来的时候他刚将冷世安身上所有的伤口撒上药粉,大的伤口缝合,他整个人看上去是白白的一片,药粉白白的,人更是惨白到吓人。
老大夫坐在一旁,颤抖地抬起手臂抹掉额上的汗珠,阿英端来参茶递到他手里,安静地蹲在老大夫腿边。
“别担心了丫头,他死不了。”烛灯已经燃起,照亮了老人家的眉眼,疲惫中透着希冀的光。
“谢谢您。”阿英嗓子哑了,眼睛肿了,连半边脸都有些肿胀。
“人在那样的时候就靠着一丝信念支撑,是你帮他撑住了信念。“
阿英没有说话,含着眼泪将头枕在老大夫的腿上
天光变暗,晚霞被浓郁的墨蓝色驱逐出了地平线,一日就这样过来了,阿英舒了一口气,他命不该绝。
门外响起马车的声音,是阿爹、阿娘和小梅。
荣娘抱着女儿默默地流泪,蒲泉之道:“肖夫子不晓得你将世安带去了哪里,就将消息送到了家里,他说,已经将举荐信写好落印,明日一早乡试考场外取。”
说完,他看了一眼躺在里间的冷世安,安慰女儿道:“咱们今年赶不上就等几年再考,肖夫子说了,世安的科举他会负责到底。”
阿英点了点头道:“眼下恐怕只能如此,他怕是参加不了……”
“不,我能。”
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