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着要回家,可她的脚却并未挪动分毫,而是默默注视着万人送亲队进入了魔宫,她在魔宫大门前站了许久许久。
久到夜色降临,她才自嘲一笑,拖着僵硬的腿麻木前行。
觅妤本该觉得伤心,可是她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从今以后,她是自由的,不用再被困在魔宫,日复一日的等着他归来,牵挂着他的安危,整颗心系在他身上,变得不像从前那个洒脱快乐的自己。
脸颊传来略微冰凉的触感,觅妤抬头,发现苍穹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原来已经是冬季了。
觅妤灵根被毁,灵力极低,而春蚕自从上次受伤后,一点儿灵力都无法使用,从魔宫到长老府极远的距离,她们主仆二人只能走回去。
魔族虽不似人间繁华热闹,可也是有集市街道的,觅妤在魔宫待了一百多年,逛过几次魔族的集市,不过都是黎肆陪着,她从未自己只身逛过。
今日魔尊大婚,街道上尤其的热闹人多,入眼皆是挂着红灯笼,不时还能看见许多仙族子弟穿行其中。
觅妤体弱,走得不紧不慢,走两步歇一步,远远看着倒像是在逛街,可春蚕知道,小主心不在焉。
这一段路,觅妤走得双腿麻木,心也麻木,才终于走到家门口,她踏上积了一层薄雪的台阶,见四周无人把守,她心下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
春蚕的手刚敲了一下门,门便缓缓而开,觅妤拍拍僵硬的脸,她深吸一口气,“爹爹,我回——”
觅妤剩下的话戛然而止,映入她眼帘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小、小主......”
春蚕亦是一脸惊恐,猛地推开门,门内景象便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二人眼前。
今日是觅妤出嫁的日子,长老府内挂满了红灯笼,门上窗上贴满大红喜字,极是耀眼红火,可现下这份喜庆夹杂着满院子的血腥与横七竖八的尸体,显得极为诡异可怖。
蜿蜒的血迹缓缓流淌到觅妤脚边,与她身上的大红嫁衣相映衬,让觅妤的眼眶瞬间红了。
“爹爹!”
她跌跌撞撞跑进去,被脚下的尸体绊倒,整个人摔进水泊里,她的眉眼沾上血珠,嫁衣越发红得夺目。
那些尸体在觅妤眼中,渐渐消散,灰飞烟灭,什么都没留下。
“小主,你没事吧?”春蚕抖着声音,将她拉起来,慌忙地去擦她的脸,“小主别怕,长老、长老一定没事的.....”
“爹爹,爹爹......”
“长老”二字将觅妤的神志拉回了些,她一把推开春蚕的搀扶,目光在院中的尸体上搜索,没发现隰桦长老的身影,觅妤便立即拖着酸软的腿跑进内堂,她心中不停地祈祷,没事的,她爹爹是魔界长老,没人敢伤他的。
隰桦长老爱去的地方她几乎都找过,也没发现隰桦长老的声影,觅妤心中却越来越慌乱,她爹爹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呢?
觅妤想到什么,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东边的厢房跑去,束发的簪子被风刮歪,青丝散乱下来,觅妤却无知无觉,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千万,千万不要在那里!
她跑到自己的卧房,一眼看见倒在门边,正奋力往外爬的隰桦长老。他身后是艳丽刺目的一道道血痕。
“爹爹!”
觅妤大喊一声,冲过去抱住隰桦长老,“爹爹,你、怎么样?我救你......我去求黎肆救你......”
隰桦长老一把攥住她的手,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傻阿妤,尊上要我死......又、又怎会救我......”
“什么?”觅妤一怔,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爹爹,你说......什么?”
隰桦长老眼角、耳内、鼻腔也开始流血,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觅妤道:“我虽与......尊上政见不合多年,却没想到他真、真能下此毒手。阿妤,我不能再护着你......你拿着它离开魔界,快......”
隰桦长老断断续续说着,话音刚落,举到半空的手猛地垂下去,手中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爹爹?”
觅妤愣愣地看着他,隰桦长老却在她眼前慢慢消散,最终化为一缕轻烟,彻底离她而去。
觅妤伸手却什么都抓不住,她哭声里的悲怆让人不忍,“爹爹!不要走!你不要抛下我!”
春蚕赶到,刚好看见这一幕,她同样跪坐在觅妤面前,只能苍白又无力的安慰道:“小主,你别难过......”
“为什么?!黎肆!为什么?!”
明知道她有多在乎爹爹,为什么还要杀他?!
密密麻麻的疼从四肢百骸传入心脏,如万蚁噬心,疼得觅妤捂着胸口嘶声尖叫,春蚕看着她这样痛苦,只能抱着她一起哭。
长老府里的人全都死了,若不是还留有满地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