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宣珉径直来到他床前,对他深深揖了一恭,说道:“听闻兄长受伤,小弟特来探视。祝兄长早日康复,龙精虎猛。”
肃宣瑞一年都见不到这个弟弟几次,见这孩子比之前长高了一些,但仍瘦削苍白,便也敷衍道:“噢噢,你也是,多吃饭,身子强壮些。”边说着还边向外瞅着。
肃宣珉却依然一板一眼地说道:“小弟最近娶了亲,只顾陪伴新婚夫人,故没有及时探望兄长实属罪过。”他又转向李萱儿:“对了,听说嫂子有事找内人,不知有何吩咐?”
李萱儿听了这孩子的话,不禁掩嘴而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你夫人初入王府,怕她寂寞,想喊她过来说说话。但听闻七弟一直在陪着弟妹,我这也就放心了。”
肃宣珉恭恭敬敬地说:“多谢嫂子惦念,这几日内人身体不适,怕将病气过给兄嫂,待过几日身体好转,我定带着她来拜访兄嫂。”
肃宣瑞这才反应过来,肃宣珉说的“内人”是叶忘忧,俩人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听得他目瞪口呆。
“不是,肃宣珉,你这是……”
肃宣珉又转向他说:“父亲为我求得这桩婚姻,说是希望我身体康健。成亲这几日来,我确实觉得身体安适了不少。不过兄长已有嫂嫂这样的贤妻美眷,不再需要娶亲冲喜。”他顿了一下又说:“听闻兄长险些伤到要害,但不幸中的万幸,于根本无损。兄长要早日康复,给我添上一个侄子。”
肃宣瑞没法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只能冷笑两声,阴阳怪气地说:“借你吉言。”
肃宣瑞到底还是要那么一分端王府世子的脸面,不能明里表示出对弟媳的觊觎,不能当面喊肃宣珉“把你夫人带来我瞧瞧”,只能在人走后生气地说:“小七何时变成这样!”
李萱儿在一旁笑得雍容:“我瞅着倒是个伶俐孩子呢。”
肃宣珉回到洛花院,把见到肃宣瑞的情形跟忘忧说了。忘忧想了想,发现自己由于身体欠佳头脑浑噩,竟然才明白李萱儿的意图。
李萱儿虽是李洛儿的妹妹,自小长在“京城第一才女”的姐姐光环下,她不似李洛儿那样高傲不群,她比姐姐更有城府更能隐忍。是以,她要在肃宣瑞面前做一个温柔大度的贤妻良母,这个男人再荒唐的想法,她都会以一个妻子的贤德去给予。当然,她心里的不甘不愿,会用其他办法解决。
例如,肃宣珉与她是皇帝赐婚,虽然阖府上下都知道是肃宣瑞小心思的一个幌子,但李萱儿却在做实这个幌子,王府的人再不顾脸面,总不能冒着抗旨的风险不要脸吧。
李萱儿的想法虽帮着忘忧解决眼前的问题,但她依然忍不住冷哼一声,想当初李府流传的“李洛儿被劫匪糟蹋”的谣言,却不一定完全是那个疯癫小妾的手笔。
忘忧只是对肃宣珉心生疑惑,他一个王府中不受重视的八岁孩童,倒真会早慧倒如此,把这王府上下的心思都看得透彻?
肃宣珉小小的面孔古井无波:“夫人应该相信为夫。”
端王府外,王思儒自忘忧被软禁至王府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他是少年英才,又有着新科探花的名头,最近在京城各大世家颇受欢迎,但直到此时,他才更深刻地认识到出身世家望族和寒门的区别。他行走在京城权贵圈,倚仗的一直是叶家甚至明王府,抛开这些势力,他突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他在端王府外蹲守了几日,发现王府戒备森森滴水不漏,连家丁都搭不上话,更别说内府女眷。叶家更是指望不上,叶鹏鸿如今自己都如惊弓之鸟每日闭门不出,王思儒便又只能去找肃予君。
肃予君见了他一次,只说自有安排,要他稍安勿躁,王思儒自然安不下心,但再找却连肃予君也见不到,只是被下人打发出府。
王思儒联系上了京中叶无岂留下的眼线,那人皱着眉头听完了忘忧的事,说一定带到,但却迟迟没有收到叶无岂任何回信。而这期间,他却收到任命,命他到北境一个叫做未十的边陲城镇任职。
未十虽遥远艰苦,但却是通往域外的必经之地,在北境有着极重的地位。他没有身价地位,留任京城或富庶之地的美差自然轮不上他,但这样的任用可以看出上位者的用心良苦,谁知他想也没想便撕毁了这张任命状。
王思儒无心于任何名利,当初自山庄追出那一刻起,他想追随的就只有那个女子。她若在身边,这些功名利禄只是顺便,她若想离开,他会随时追随。
就在他苦寻无门的时候,青容找上他,请他到街上酒肆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