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的肌肉,古铜肤色,还有极为惹眼的头发。
大片黑色夹杂着肉眼可见的白发,无声诉说着他复杂沉重的过往。
“大叔?”鄢零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而且是在飞空艇上。
下午被淘汰得太突然,大叔又神出鬼没的,她都没找到机会和他告别。
再相见,大叔已经换了身便于运动的装束,脸上交错的污渍看起来像在泥里滚过,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杀气。
餐厅里的人纷纷皱起鼻子,像是闻到了难以忍受的气味。
蛋壳穿梭在大餐桌之间,询问是否有人愿意和大叔拼桌,得到的回复都是拒绝。
“基维。”鄢零把失魂落魄的机器人叫过来,“如果他不嫌这张桌子小,再添张椅子,和我一起坐吧。”
蛋壳的机械眼一亮,赶忙跑去和男人转述她的话。
大叔顺着人工智能所指的方向看过来,发现是熟人,露出笑容抬手和她打招呼。
鄢零回之一笑。
这时凑上来四五个船员,齐力扛过大叔抵在肩头的大箱子。
卸了重担,他才向角落的座位走来。
机器人哼哧哼哧地搬来椅子,男人坐下后指了指自己的脸蛋,问鄢零:“不介意吧?”
她摇头。
末世十年,谁没喝过泥水,吃些来路不明的肉呢。
大叔看着脏,身上一点气味也没有。
周围拧眉捂鼻子的人闻到的不是臭气,是偏见。
两人的晚餐很快便上了桌。
大叔扫了眼鄢零盘子里的,一份意面,半块肉排,几株绿菜。
“怎么不叫大套餐?”在皇后酒店里见识过这小姑娘的食量,他可不认为这点东西能喂饱她。
鄢零很坦诚:“没钱。”
大叔嘿嘿笑起来。
他就喜欢直性子的人,说话不费劲:“再点两份,我请客。”
无功不受禄,她欲要开口婉拒,他已经抢先伸出了右手:“尖吻蝮,交个朋友。”
鄢零犹豫稍许,握住对方布满粗茧的大手:“鄢零。”
……
晚饭过后,尖吻蝮带鄢零去了飞空艇上的露天酒吧。
两人坐在吧台前浅聊到深夜,直到她扛不住昏睡才散席。
醉意上头,飞空艇的构造又复杂。
鄢零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反复几次没找到自己的包厢,终于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
“这里的酒……劲头真大。”
第四纪元中期,癌症特效药被研发出来后,酒精对人体的危害直降为零。而为了寻求刺激,酒水浓度也开始逐年提高。
她只喝两杯,脑袋已经迷糊了。
“这条路不对,换一条。”
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鄢零在走廊尽头拐过弯。
一个绵长且颇具规律,细听则有几分诡谲的碎碎念,如魔咒般钻进耳朵里。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她循声经过一个杂物间。
杂物间的门敞开,深处有个男人,穿着α1432号的船员制服。
他蹲在一个空架子前面。
先是把铁箱子堆叠成高塔,又逐一搬下来摆在地板上,再重新叠高塔,搬下来,叠高塔,搬下来,不断循环重复。
碎碎念正是从船员嘴里传出: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鄢零以前也见过类似行为的人。
站在十字路口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对着空气比划。路人见到他们都选择会绕道走,因为他们其中的大部分患有精神疾病。
没有多想,她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从杂物间门前走过。
不要惊动里面的人。
屏息,直到与杂物间拉开一米远的距离,才松了口气。
呼吸刚落下,那阵莫名碎碎念突然变成正常的音量: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鄢零心头一震,酒醒了九分。
“是我听错了吗?刚刚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她站定,仔细听。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没有,不过是精神病的呓语罢了。
没精力去追究是与否,鄢零赶在困意彻底压垮她之前回到了包厢,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粗暴的敲门声把她吵醒。
头疼。
疼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