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浅禾喘口气,无奈道:“快要饿死了的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赶紧吃到肚子里头了,才是自己的。”
陆涟心心酸,低下头忍泪,默默掰开一半馒头递给她:“你吃吧,我没那么饿的。”
魏浅禾不要,又推回给她:“不用,我一个就饱了,你自己吃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英娘看不得她们,冷笑呵斥道:“矫情什么呢,不吃,不吃还给我,多的是人吃不上饭。”
陆涟心吓得赶紧将馒头攥的紧紧的,英娘见状冷笑一声:“别在这儿给我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村子里不实行这一套,多少姐妹,到最后都得为了活下去争到头破血流。”
她看一眼魏浅禾,含沙射影道:“有些人,莫以为仗着漂亮脸蛋得了恩宠,就可以不守村子里的规矩,男人的心冷硬如石,切莫以为自己是那个独一无二,大家都老老实实的过活,新来的更要清楚村子里头的禁忌,安分守己,才有活路。”
魏浅禾知她在点自己,沉默不出声。
英娘见她识相,便没有继续针对她。
“昨日村子里一共进了八名新妇,大人感念你们路途辛苦,没有要求你们立马熟悉村中事务,今日再休息一日,明晚,大家便要开始接送前营里的军爷了,好好准备准备吧。”
她见新人皆露出惊恐瑟缩的抗拒神态,好心多劝一句道:“大家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早前心里都清楚,便莫要我同那花楼里的老鸨似的,先给大家打一顿上上课,才肯老老实实的接人。”
“在这里,不听话的,总比听话的日子难过,自己掂量掂量,明日莫要弄得鸡飞狗跳的,让我难收拾,若是想死的,这两日也给足了你们时间,投河、上吊、抹脖子,自己想办法,要死赶紧死,最好也挑挑地方,死的远远的,别麻烦我派人给你们敛尸。”
一通话说得干脆直白,不留一丝情面。
陆涟心死死抓着魏浅禾的手,传递着深深的恐惧。
魏浅禾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强出头,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劳烦问一下,明日所有人都得出场吗?一夜……一夜都得伺候军爷吗?”
英娘还没开腔,周围先有一群年长的妇人“嗤嗤”笑了起来:“小娘子说话还这么文绉绉的呢,听惯了那群老爷们粗口,倒是许久没听到有人问话还要加上劳烦二字呢。”
又有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吗,养在南方鱼水人家里头的小娘子天真着呢,既然沦落到此了,可不是一夜伺候到天亮吗,小女娘俊俏勾人,估计到时候就属你门前排队的人最多了……”
她未说完,周围又一阵窃窃私语的轻笑,另有一人大声反驳道:“欸,那可不一定,那群大老爷们什么时候守规矩排过队,隔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来了新鲜人儿,他们若是见到小娘子这样的大美人,恐怕我们门前都得挂白灯了。”
调笑的话越说越过分,魏浅禾作为被调侃取笑的对象,对她们言语中的未来恶心不止。
她不明白,同为沦落至此的女郎,她们也曾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一朝跌入泥泞,为何想的不是同情怜悯有着同样遭遇的可怜人,却只是如同旁观者一般嘲讽轻贱。
她们的心,都已经被这污泥染透,彻底死了吗?
英娘打断她们的喧嚣议论,轻咳一声道:“别吵了,明日暂且只挑四人跟着,放心,有老人儿带着你们,其他四人等着下回吧,不过也不会太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可以再多几日适应适应。”
是好消息,却也不算太好的消息。
此行一同到达此地的几人面面相觑,尽皆面露哀色。
西柳村外,孤身一人立于林间的顾沧恒放飞手中信鸽。
柳樟传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两行字。
阅后即焚,顾沧恒展望远去的鸽子。
原来钩云就是宋青乔,他已经长成如此英朗的男儿郎了吗?
十几年未见,宋青乔,你还能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