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闹着,外面突然吵嚷起来。
好像是爹的声音,沈金山和马婷婷趴窗户上望望,果然,是沈爱民拖着沈得安进了院子。
沈得安跑出去也有七八天了,跟着一队人做点小工,刚回来脏衣服都还没换,就被沈爱民揪住了。
“爱民哥,哥,你拉我来做什么?”
“你给我闭嘴!”沈爱民呵斥了他一声,站到西间窗下,“明月,你让敏兰到我东屋来一趟。”
等明月带着敏兰到了东屋,沈得安见了她就是一喜:“敏兰?你怎么在这!”
他瞬间想到,他那天在胡老四家席上说的那些话,脑子里一转,想道:说不定是让那些话传得没办法,敏兰只好嫁给他了!
他一时心热了起来,高兴地对沈爱民说:“哥,你是不是要给我说敏兰这门亲?”
他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泥灰簌簌落,“你怎么不等我换身衣服呢?”
沈爱民没想到他不但不悔过,还做这白日梦,被他气得烧心,一巴掌掴在他的头上,“我看你是不知死,还在这胡吣!我问你,胡老四家办席那天,你都胡说过些什么?”
沈得安头被打偏了一下,人终于也醒神了,想起来自己说的那些话,身子跟着缩了缩。
“今天敏兰也在这,你给我跪下,向人家道歉!”
沈得安望望沈爱民,见他是真生气了,不敢犟,心想,道歉就道歉,又不少一块肉。
于是,噗通一声跪在刘敏兰前面,涎笑着拍自己的脸:“敏兰啊,我那天是喝了黄汤喷粪呢,我对不起你,你别跟我计较啊!”
说着,伸手要去摇敏兰的裤脚。
敏兰避开他的手,静静地盯着他的脸,从那张脸上,她没有看到一点悔色。
“爱民哥,谢谢你。”刘敏兰还是这样说了,她接受了这个道歉。
“嗳。我知道你还气不顺。”沈爱民也看不上沈得安那个样子,转头对他说,“得安,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我都跟支书说好了,那天的事,你借大队的喇叭,要在全村面前解释清楚,对人家道歉!”
这下沈得安脸上才有急色,“爱民哥,这丢死人了,我不去!”
“你还晓得丢人?”沈爱民气得拿起板凳就朝他身上试,“你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去,我们这关系,打今天也就断了!”
沈得安不知道沈爱民说的是不是气话,但是他不敢赌。
小时候,他只是跟爱民哥玩得好,长大了之后,事情有点变了。
他爹临死没给他留下什么东西,现在他也是三十多岁,奔四的人了,还没娶上媳妇,眼看着要打光棍,以后老了没人伺候,死了也没个人摔盆打碗的。
以前他不怕,现在心里也有点畏惧。
他就存了个心思,爱民哥小时候跟自己关系近,现在也愿意看顾他,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而且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有消息,玉山在平湖镇上的那片荒山里,估摸着是发财了。
他就想着,只要自己跟堂哥这一家搞好关系,以后自己老了,他们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他了,爱民哥总要交代儿孙给他养老的。
因此,看沈爱民这样,他咬咬牙,眯着浑浊发黄的眼睛锁住刘敏兰,狠狠照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点点头,“好,我去。”
刘敏兰没有跟着去。
和明月一起,她俩沉默地回了西间,在沉默中等着,等着村头的喇叭发话,还人清白。
“喂~喂~”支书试过音之后,喇叭里传来了沈得安的声音。
“喂,我是西沟后村的沈得安啊,哈哈……”那声音像是把村头广播当作了新奇玩具,“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啊,爱民哥你抽我干什么……哦,我今天来,是说说那天我在胡四家说的话,大家都知道了吧……”
……
沈家的西间里面,一片沉寂。
敏兰把嘴唇咬得要出血,明月过来拉她,她还说:“没事。这事,他说清楚就好。再纠缠下去,还是女人吃亏,就到此为止吧。”
“我有一个朋友,”明月拉着敏兰的手,“老板欠了她钱,她虽然也想去告这个老板,但是告一个人太麻烦,她就想,算了吧,日子要向前看。”
明月看着敏兰,“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敏兰知道明月是想劝她,但她觉得明月有一句话她很认同,“日子,就是要向前看啊。”
“没有,没法向前看。”明月觉得自己的眼眶也发热,“她想把这件事放下,但是除了生活里偶尔想起来会意难平,更可怕的是,她被一种气愤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缠住了。这种感觉,会在生活中其他类似的时刻,鬼魅般地出现,让她退缩、畏惧。从此,她有了一块难消的心病。”
敏兰望着明月的泪眼,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觉得,赢不赢的倒是其次,但是,被打了,人不能失去打回去的能力。如果连我可以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