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处......”
青枫:“女公子要做什么?”
“我来布针。”
黎枝燃神色肃穆:“再如此咳喘下去极有可能闷窒,必须立刻布针。”
然而话音落下,车外的随从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去拿的意思。
他们只认东家公子为主,此刻主子昏晕,他们便听青枫差遣。
见小厮们一动不动,黎枝燃眸光一凛,厉声喝道——
“快去拿来!”
众人被她喝住,平日里少女的眉眼清绝而温淡,总是没什么存在感。
此刻微怒时从骨相间透出的气场堪比剑上飞霜,压得人心神一迫。
闷窒最忌拖延,重则危及性命。
青枫咬牙跳下车舆:“我去拿。”
曾经走马观花翻阅过的穴位图铺在黎枝燃的脑海中,不甚明晰。
然而黎枝燃手下却没有半分停顿,一针,一针,迅速地刺进急喘的肌肤之中。
迟而生疑,疑而易错。
银针利落地全部入体,黎枝燃紧紧地盯着青绿色身影。
呼吸终于逐渐平稳下来,氤氲着病气的眉间也慢慢松开。
半晌,墨玉扳指之下,瘦削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两下。
眼睫轻轻颤动,缓缓露出一双失神的眼眸。
紧绷的精神骤然松懈,黎枝燃卸力地靠在车身之上。
万幸。
寻昇睁眼时,入目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车帘大开,月如玉弓搁于最顶,火光跃于其下。
霜火交织之中,少女逆着光,身形描摹出朦胧轮廓。
“公子醒了?”
黎枝燃微微俯身凑近,仔细观察寻昇的脸色。
她救人心切,丝毫未留意到自己身前的发丝落在了那人身上。
“让姑娘见笑了。”
寻昇脸色苍白,淡淡应道,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动了几分。
“冒昧一问,公子可还有别的旧疾?”黎枝燃犹豫片刻,“公子今夜突发凶疾,实在危险,若有旧疾缠身,还需尽早用药根治。”
后半句话黎枝燃未曾说出口。
她是照着心痹之症布的针,却在他身上起了效。
寻昇轻轻咳了两声,那双温润的眼眸被苍白的脸色衬得愈发漆黑:“未曾。”
刚说完,那张憔悴的几近透明的面容便又掩袖咳了几声。
瞧出对方有意的回避,再思及随从青枫的戒备,黎枝燃也不再问下去。
许是对方有什么不可说的隐疾,也未可知。
寻昇叹了一声,压下胸腔中翻涌的血气:“多谢姑娘,还未问过姑娘,是鹿央哪里人?”
黎枝燃拿出先前的托词:“鹿央百里氏,这一路幸得公子相助。”
然而寻昇却眼角微凝,反问道:“百里氏?”
“在下久居鹿央,似乎并未见过姑娘,也未曾听闻百里氏何人是侍卫。”
糟了。
黎枝燃心中暗道不妙。
她一时忘了,这套说辞拿来应付不知实情的崔氏姊弟还行,可在寻昇这里就行不通了。
天在水,就在鹿央之中。
且这东家公子与鹿央的贵族氏家常来常往,必定比她更了解百里氏。
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赌一把。
黎枝燃强装镇定,眼睛直直迎上寻昇的视线:“只是族中微末偏支出身,母家又在流商,比不得大宗,公子自然未曾听过。”
苍洲自古以来便是延承父姓,极少有人会以母姓自称。
或者说是,绝没有人会承母姓。
在他面前,黎枝燃只能这么说。
寻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墨白玉戒。
半晌,他才半虚半实地轻笑一声。
“百里姑娘,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