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所说的那座别院,坐落在一个小山谷里,四面环山。在这乱世之中,倒是一个桃花源似的所在。只是此处距离二贤庄有十余里路程,我此刻腿并未全好,马车走山路又会颠簸,不利于我的腿伤。单雄信便为我安排了一乘由八名壮汉抬着的软轿,走得又快又稳,让我这一路坐得舒舒服服。只是苦了这八名轿夫,山路本就难行,单雄信又要求他们将轿子抬得十分平稳,绝无半点摇晃,他们自然走行得十分辛苦,小心翼翼,汗流浃背。我心下颇为过意不去。
单雄信那处别院,与二贤庄完全是两个风格。虽说是一处别院,却是红墙碧瓦,气派宏大。地上铺满青石,显得古朴而清幽。里面却只有几个婢仆和小厮,并无旁人。
我笑道:“本以为单庄主建这样一座气派的宅子,是用来金屋藏娇的。谁知竟白白空着无人住,当真可惜。”
单雄信哑然失笑道:“秦王妃可不要拿在下打趣了。在下虽年近而立,却尚未成亲,只是与玉璇公主有婚约在身。依玉璇公主那个脾气,我成亲前有何侍妾,怕是要被她剥了皮抽了筋,在下好端端的,又何必害人性命?”
我噗嗤一笑,也不再说。自寻了一处合适的院落住下。单雄信又陪我闲话了一会,为我安排好了服侍的婢仆,交待了厨房我爱吃的口味和伤中饮食禁忌,便离开了。
自那天起,我就安心在那别院住了下来。据单雄信说,便是单盈盈也不知道这处别院所在,我自然住得十分安心。这里食用的蔬菜瓜果,皆是自周围田地里新鲜采摘下来的,十分鲜美可口。单雄信每隔几日,都会来看我一次。也为我带来外面的消息。据单雄信言道,唐军多次以慈涧为跳板,围攻洛阳,皆被阻挡住,并未讨了好去。我因熟知历史,知道这是取东都的必经阶段,倒也不怎么担心。
又过了一个月,我的腿伤已好全,已可行动自如。单雄信见我如此,十分欣喜,特意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与我一同骑马去附近的黄河渡口散心。我虽曾几次经过黄河渡口,却每次都是兵荒马乱,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黄河的景色。此时不像现代,黄河水量充足,并未断流。只见那滔滔江水汹涌澎湃,宛若万马奔腾,让人心中涌起无限的豪情壮志。
此情此景,让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单雄信抚掌笑道:“好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秦王妃不愧为久负盛名的长安第一才女。”
我也笑道:“这一句放在别人身上未必合适,却非常适合单将军仗义疏财,豪迈不羁的性情。妾身早在长安时,便久慕将军急公好义的美名。如今得将军相救和照拂,更是对将军的人品好生敬仰。”
单雄信深深看我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眼望汹涌澎湃的黄河水,似笑非笑道:“如此江山,难怪引得群雄逐鹿,兵乱不休。只是你家秦王却不知,他身边才有天下最为珍贵的瑰宝。他何以竟为了得到这天下,而丢失了天下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