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弘智满怀心疼地望着我,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哭了一阵,我收住了泪,半是说给他听,半是安我自己的心,道:“我相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阴弘智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为他辩驳?你是一定要将命送在突厥才甘心?”
我垂首道:“我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还给他也理所应当。”
阴弘智表情复杂地望着我,道:“若不是因为他,你又如何会接二连三遇险?若不遇险,又何须他来救?再说了,救过你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我也救过你的命,是不是?你还没有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一心寻死,哪有这么容易?”
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苦笑道:“公子大恩,妾身怕是只能来生再报了。”
阴弘智正色道:“我从来没指望你的什么报答,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经过了此事,我是再也不能让你继续留在突厥这危险之地。无论你是想回去大唐做回你的秦王妃也好,还是你有朝一日能想通,愿意随我去浪迹天涯也好,甚至你从此心灰意冷,独自归隐田园也好,只要你能幸福平安,我便别无所求。”
我低声道:“即便真要回去,我也要再见他一次。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他的理由,哪怕是骗我的也好。”
阴弘智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我,叹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这般向着他.....这个突厥人除了贵为可汗,又有什么好?你好好一个汉家女子,唉……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先养好身子要紧。”
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也着实累了。闭上了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我的冻伤疼痛终于是稍减,谁知当晚却又发起了高烧。这一番雪地里受寒,竟然引得我多年未曾发作的旧疾复发。阴弘智虽在雪里绞了帕子来给我降温,但我的高烧却终日不退。不仅如此,我也渐渐开始咳嗽,咳得越来越剧烈,甚至咳出了血。我苦笑,我这身子,当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便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何况我本就体弱。难怪我在大唐只活了36岁,这来一趟突厥受的折磨,少说也得让我减寿二十年吧。
阴弘智虽焦急万分,却也无可奈何。他这位昔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从来没有过照顾病人的经验。虽然对我百般呵护,细心照料,但是我的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此时雪依然在下,他自然不放心将高烧中的我独自留在茅屋,自己去市集为我买药。而外面天寒地冻,他又无法带我一起出门。因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一日晚间,我倚在阴弘智的怀中,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道:“阴公子,再这样下去,我怕是......你若真为我好,就........送我回突厥王宫吧。那里有.......能治我这个顽疾的药,我之前.......就是在那里被治好的.......”
阴弘智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或许终于是不忍我就像这样命丧在他怀中,他终于是咬牙道:“好,我明天就送你去。”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我的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