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晋阳公主所居的正殿，下了软轿，我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上一次来到这里时，那位单纯的小姑娘见到我是又惊又喜。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再次见到我，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复杂心情？
让侍女去通报了晋阳公主秦王妃来了，好半天她才请我们进去。走入殿中，只见晋阳公主静静站立在一处屏风前面，面无表情地直勾勾盯着我。我乍一见到她，当真是吓了一跳。晋阳公主本来就瘦，如今近一个月未见，竟然更是瘦成了一把柴火，和我更渐丰腴的身子当真是对比鲜明。她的面色也憔悴苍白，不施脂粉，两只眼睛深陷了下去，目光却更为锐利冰冷，直如寒冷的刀刃一般直视着我。她原本润泽的面颊也凹陷下去，乍一见到，直如鬼魅一般，让我从脚底冒出一股子凉意。
幸好旁边有两个会武的侍女壮胆。我走上前去，以平礼相见道：“妹妹怎么这些日子不见，瘦了这许多？可是吃不惯这里的饮食？”自己也知道是没话找话，我自然最清楚她是如何憔悴的。
晋阳公主微微一笑，更增添了几分凄清之意：“二嫂又怎会不知，这忆崖园里有我们大唐都难见到的好厨子，饭菜如何会不合胃口？”
这天就这么被聊死了。我讪讪想再寻些话题，晋阳公主先开口道：“昨日听闻乾儿被歹人掳走，可找回来了？”
我忙道：“多谢妹妹关心，已经找到了。”
晋阳公主幽幽道：“那便好。乾儿可是我二哥的心头肉，若有什么闪失，怕是二嫂也耽罪不起。”
天又被聊死了。
我站得腿发麻，便也没待她客气，自顾自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本想喝，想一想还是放下了，道：“妹妹又何必这般自苦？我虽知道妹妹对颉利可汗的心思，怎奈你二人终究是无缘。你若回去大唐，圣上自会再为你再安排一门好亲事，妹妹年纪轻轻，又何必将拿自己一生幸福断送在这里？”
晋阳公主嘲讽地一笑道：“我若走了，也正好为二嫂腾地方，是么？”
我更是被她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晋阳公主忽然望着我，正色道：“我这几日一直想不明白，二嫂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二哥待二嫂怎样，自然不用我多说，就连四哥也对二嫂极好，甚至远超于对他的王妃。我二哥权倾朝野，虽然不是太子，但是二嫂作为秦王妃，也能尽享一世荣华。又何必要稀罕这突厥王后的位子？”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索性也直认道：“我从来也没有稀罕过什么突厥王后的位子。既然你问起来，我索性也不瞒你。我与那颉利可汗，早在晋阳时便已相识。他曾多次救过我与乾儿的性命。我对他本来只有感激之情，然而.......他却对我用情至深，我也不知不觉，就.......这与他是不是突厥人，是不是一国之君，完全无关。他是汉人也好，是突厥人也好，是可汗也好，是乞丐也罢，即便有一天他亡国被俘，沦落为贩夫走卒，我也绝不后悔今日的选择。我对于你二哥来说，不过是他府里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过是白白得了个正妃的虚名。既不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恋，也不是他最爱的新宠。至于你四哥，更是有自己的王妃，也有过求而不得的昔日恋人。只有那颉利可汗，我对他来说，不仅是他此生的唯一，更是能让他愿意用自己所拥有一切，甚至自己的王国来换取的人。你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终其一生最想要的是什么。试问你若是我，面对一个对你如此用心良苦，一往情深的突厥可汗，你还能不能心如止水地回到大唐做回秦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