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可汗这般详尽地讲明了来龙去脉,我才知道为何以他一国可汗之尊,会亲自偷偷潜入长安城。只是他对我用情如此之深,怕是半年后无论如何是不会让我返回长安了。也罢,走一步看一步,颉利可汗只是与我相处过短短数日,对真实的我并不了解。也许在这半年里,他发现我脾气性格其实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从而放我回去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忽然又想到这番言语被两岁的承乾听在了耳中,颇为“少儿不宜”。若是这小家伙能听得明白我们在说什么,日后返回长安告知别人,那可大大不妥。向承乾望去,只见他在专心拔着草丛中的野花玩,一点也没留意我们的谈话,我才放下心来。
用罢了简单的午餐,我们又骑马上路了。此时已至晌午,阳光热辣辣地直射下来,我被烤得汗流浃背,苦不堪言。真未曾想到春天的午后也能如此热。承乾更是从未曾吃过这种苦,早热得哼哼唧唧了。
颉利可汗看到我们娘俩这狼狈样子,眼里有一瞬间的心疼,却对我笑道:“你们汉人女子果然娇贵,这点儿热便受不了。我们草原上的姑娘可是整日里风吹日晒的,这太阳对她们当真不算什么。”转头又承乾道:“乾儿乖,小小男子汉要能吃苦,长大了才有大作为。”承乾尚未回答,我此刻则是一肚子气,心想我好好的秦王妃不当跑来这里跟着你吃苦受累,还要被你这般冷嘲热讽,不由得反唇相讥:“草原上的姑娘那么好,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话一出口不由得脸上一红,这语气像极了吃醋的小女子,可真是与我的身份极为不符。
颉利可汗则眼里的笑意更浓,笑吟吟地看着我红了脸的样子。我暗暗咬牙,不能被他瞧笑话,一提缰绳策马向前奔去。颉利可汗无奈,也只得拍马跟了上来。
奔跑了半个时辰,我本就热得有些中暑,此时在马背上颠簸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身子摇摇欲坠。只听后面颉利可汗叫道:“你怕是中暑了,快停下!”我心中一凛,忙一勒缰绳。谁知这样硬生生停下,竟然大脑更是一阵眩晕,身子晃了几晃,便及栽下马来。
我只道这一下一定要重重摔在坚硬的石子路面上,谁知竟然跌入一个人的怀里。原来颉利可汗看我情况不妙,忙带着承乾越下马来,将手里的承乾放在地上,转而接住了掉下马背的我。我就这样被他牢牢抱在怀里,尚未来得及羞赧,只感到胃里十分难受,忍不住“哇”得将中午吃下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竟然吐了他满身都是。我大是羞愧难当,一时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颉利可汗则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笑道:“果然是中暑了,无妨,去那边溪水里洗洗就好。”说完抱着我走到旁边一条小溪前,将我放在溪水边,从怀中掏出一块洁净的手帕,先是仔细帮我洗净了嘴角边和衣服上的秽物,又在我额头上淋了些冰凉的溪水,接着才清理起自己衣服上的秽物。我在溪水的清凉下头晕好了不少,只是依旧十分羞愧,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道歉。颉利可汗却跟没事人似的,清洗干净后回到我身边坐下,问道:“可好些了?”我红着脸点点头,一时语塞。他望着我,满眼都是心疼,苦笑道:“你呀,这身子果然是不好,又不懂得照顾自己。若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可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