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去了黄金甲,摘下了佩剑,李世民换上家居衣服,瞬间从那个让人不敢直视的秦王,又变成了我相思多日的夫君。回到卧房后,他抱着孩子,怎么看也看不够。想来也是父子连心,那婴儿也不怕生,一直伸着胖胖的小手抓他父王的冠带,咯咯笑着。这孩子真是个可造之材,这么小就懂得讨他父王的欢心,可比他母妃有出息多了......
直到孩子睡着了,李世民才恋恋不舍地让奶娘将他抱下去休息,将目光转到了我身上。他将我揽入怀中,柔声道:“上午入宫,听闻王妃生产破费周折,真是辛苦王妃了。只是王妃居于王府,是因何能将孩子诞生在承乾殿的?”
我心下叹了口气。这种种情由,瞒是定然瞒不住的。与其让他从别人处得知,倒不如我亲自对他说好了,也显得问心无愧。于是便拣扼要的说来:“正月十日那晚,听闻有人向皇上进了谗言,诬指殿下因下雪暂缓出兵是为了增大自己的势力。皇上震怒,下旨令殿下速速出兵。而当日雪很大,殿下如奉旨,自是凶多吉少。因而臣妾心中焦急,连夜入宫,跪于雪地上,直到让皇上收回成命。而此时因动了胎气,流血不止,只得就近被送入承乾殿中生产,当真是好生凶险,幸而母子皆平安。”
我这样避重就轻地交代了事实,省略了一切和李元吉有关的部分。李世民听罢,颇为感激地望着我,动情地说:“王妃这一切都是为了本王,受了这么多苦。其实王妃本不必如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王若真接到圣旨,却也未必会老实奉召。退一步说,就算不得已非要出兵,那仗也不是不可打,只是打起来麻烦些罢了。又何必值得王妃拿自己和小世子的生命去冒险?本王只恨当时不在王妃身边,不但不能保护你,还因为我的原因将你置于险地!若是王妃或世子有什么闪失,本王这在前线出生入死,却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护不了,又所为何来?”
我想起那晚的情形,至今仍心有余悸,不由得泪盈于睫。李世民怜惜地抱着我,又道:“本王只有一事不明。以父皇的性子,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怕是你在殿外跪死了,他也是不会见你。中间可还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叹,该来的总还是要来。以秦王的性子,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是不会罢休的。与其让他日后慢慢打听出来,倒不如我坦白从宽了。于是心一横牙一咬,道:“是齐王也于此刻入宫,看臣妾跪于雪地之上,心有不忍,便代臣妾去向父皇求情。”
说完,我忐忑地望着李世民的眼睛。果然那深邃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了一抹狠戾与阴冷。仿佛一瞬间,我那个适才还温情脉脉的夫君,又变成了史书中那遥不可及的秦王。只见他冷笑道:“齐王?我四弟这是作茧自缚吗?.......倒还真是个情种。”
我一叹,聪明如李世民,果然是从我那只言片语中,便猜出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李世民又冷笑道:“也罢,世子既然有缘份生在承乾殿,便叫做承乾吧。”
虽然早知道我这个孩子叫承乾,我是没有想到他父亲是在这个情况下给他起的名。承乾,继承乾坤,这名字的意思太明显了。很显然,李元吉的所作所为,更加坚定了李世民的夺嫡之志,也让他不再掩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