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手轻拍了拍孩子单薄的肩,“慢些吃,别噎着,不够我再去买几个。”
少顷,他又蹲了下来,与嘴角还粘着饼渣的男孩四目相对,“你愿不愿跟我走?”
说完顿了顿,又解释道,“你若信得过我,我会教你读书习武。待你长大成人,有学问又有功夫武艺傍身,再去寻爹娘,你看如何?”
这提议对当前处境下的苏毅澜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
……但这样的场景似乎又有些熟悉。
苏毅澜经历过的事情,使他不能,也不该再轻易地去这样相信一个人。
可是……
苏毅澜垂下眼,抿着唇。
犹如在无边黑夜里行走的路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无论如何他也遏制不住想跟上去的冲动。
能信吗?
才八岁的他,人生又到了要做选择的时候。
孩子扬起密如蝶翼的长睫,犹疑不决地再一次看向对方。
男人的目光很温和。
兴许是被这目光动摇了,苏毅澜斟酌了片刻,决定还是赌一把。
“好。”他点点头,缓缓站起身。
清风徐徐穿过北娑这片土地,时光缓缓,斗转星移,一年又一年。
盘阳镇,北娑黎王封地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
此时夏意正浓,烈日晴空,小镇外的官道上偶尔有车马驰过,扬起滚滚黄尘。
午时已过,官道路口的一家小饭馆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两个客人。这镇子不大,平日里光顾的客人就不多,老板清闲地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与人闲聊。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两个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来到了饭店门口下马。
老板站起身正准备相迎,冷不丁一个衣裳褴褛,约莫十来岁的小叫花子从斜刺里蹿出来,恰好与走在前边,着素色锦袍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浑身脏兮兮,如枯柴一般的小男孩退后一步,口中连声道歉。
锦袍男子身形高挑,一双深邃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挑,只用平淡无波的眼神扫了一眼小乞丐,便与身后的男子一同进了饭馆。
这两人挑了靠门的一张桌子坐下,开始点菜。
饭馆很小,老板兼任了厨师,进厨房不消片刻便将热腾腾的菜饭端上了桌。
“公子,这地方偏僻,寻不到好一点的饭馆,这饭菜不知能不能合您口味呢?”
说话的男子二十几岁,五官平平,有着一双肉乎乎的眼睛,老板看服饰,猜测应该是锦袍男子的随从。
“不打紧,出门在外,将就着吃点,早些吃完了赶路。”
素袍男子这次出门办的是私事,因此只带了一个亲随。
白玉般的手指拿起桌上的筷子,男子另一只手谨慎地探进怀里,却蓦地脸色一变,“东西不见了!”
“啊?什么?”
随从正低头扒饭,一时没反应过来主子说的什么,嘴里塞满了饭菜,抬头眨巴着眼望着他。
被称着公子的男子眉头深深蹙起,随即自语道:“定是方才那小叫花子作怪。”
他迅速起身,一把推开凳子,飞快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对随从交代,“福顺,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这人正是白抚疏,他匆匆到得店门外又忽然止了步,左右一环顾,小乞丐早就没了影,面前有两条岔道,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
老板已经坐回店门口与人闲聊,见客人饭菜未用便急急出来,奇道:“客官,何事着急?”
“你见过方才那小儿吗?他平时都呆在什么地方?”白抚疏平日里一贯优雅从容,这会儿说话的口气却有些急切了起来。
见老板疑惑地望着自己,本想含糊地应付一句说银子被偷,又恐老板担心拿不到饭钱,顿了顿,只好说:“他拿走了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哎呀,那小叫花子常在镇子西边的菜场附近,我见过几次,公子不急,我们这镇子不大,只有一条街道,你顺着这条路往里走,”老板很热心地为他指了方向,“进了里边,沿着西边拐个弯就到了,就在街边。”
小叫花子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调,慢悠悠往前走,一面掏出锦袋放在掌心掂了掂,感觉有点轻飘飘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他打开了刚到手的袋子,好奇地扒开袋子往里瞧,而后掏出了一个鲜绿的翡翠玉扳指和一封用棕红的火漆封了口的信。
小乞丐有些丧气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嘟囔着:“哎呀,这都什么呀,还以为是个贵公子呢,连一块碎银也见不着。”
他将扳指拿在手上瞧了瞧,心想这戒指也不知能换到几个钱,早知方才应该偷后面那个。
那封被他捏在手中的信则连一个眼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