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矜贵,与周围混乱不堪血痕迹迹的一片格格不入。
肖侍卫慌乱跪拜:“属下不敢。”
谢承婉心一沉。老将互相对视了一眼,释怀般得笑了,忽然全都跪倒在地,仰天嘶喊,声音悲壮凄惨。
“斯人已去,悲兮叹兮!万千忠骨天下负,壮士一去不复返!吾无愧于天子,无悔于往昔,无害于黎民,天下负我!“三万军士罹难,镇守死节,枯骨遗世,忠魂难散!”
“谢家残兵不义,苟活于此,今日为将军送忠!”老将悲壮地嘶吼,声音洪亮如钟,众人一阵唏嘘,刹那原本喧嚣的街道沉寂起来。
枯骨遗世,忠魂难散。
喊罢,纷纷手握利剑,落入脖颈,血溅于雪。雷鸣伴随着风声啸啸,一阵阵凌厉割裂血肉的剑鸣声在沉闷的空气中撕碎开来。老将血染戎装,倒在了冰凉刺骨的青石板路上。
谢承婉的衣衫染上鲜血,她呆呆地死盯着地上的尸体,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砸下来。
皇帝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欲带她回宫。“别碰我!”她厌恶道,拼命挣扎脱离他的桎梏,甩开他的手。
皇帝松开了她,随即挥手示意,侍卫联合抬上一具尸体,白布蒙着,已被鲜血浸透。皇帝漫不经心轻扫她一眼,轻声道:“你若再不安分些,你在乎的人就会是她这个下场。”
白布被侍卫掀开,尸体是分开的,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谢承婉下意识猛闭眼,弯腰作呕,惊恐与悲愤冲击着她的胸腔,那人受了腰斩,尸首是她的陪嫁丫鬟,玉鸢。
那是从小陪她一同长大的人,总角之宴,情同手足,明明到了能出府的年纪,却选择随她一起抛弃一切踏入深宫中,不见外世的天日。
她耳边嗡嗡作响,隐约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那一刀下去,她并没有立即昏死过去……”皇帝一把拽过谢承婉,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回想起那日的血腥场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玉鸢往前爬了几步,嘴里还念着谢承婉。可惜了,皇帝心想,若是她那时回头,定能瞧见她另一半身子的具体位置。
谢承婉难忍心中悲痛,眼睛通红,觉得好笑:“我在乎的人?我哪还有在乎的人?不都被你赶尽杀绝了吗?”
“这下不正中你下怀?她是我在世间最后一个亲人,她犯了何错,要受如此酷刑?”她继续说道。
皇帝也不恼,摸摸谢承婉的鬓角,不以为意道:“她没看好主子,该罚。”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姜贵妃设计害我腹中的孩子,也是你应允的?”
他不语。
当初因为忌惮谢家,娶了她,如今怕谢家势力独大,自然不肯留谢家女腹中的子嗣。
“你可是知道我父亲是被陷害的?是张丞相?”她又问。
皇帝缄默。
谢承婉急火攻心,泪水横流,满脸绝望与仇恨,她发疯般死死拽着皇帝,拔下发髻上的簪子,猛扎入他心口,温热的血液如一条小蛇蜿蜒爬行染红他的黄袍。
皇帝猛地推开她,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喘着气冷眼看着她,对侍卫淡淡道:“既是谢家余孽,拖下去处置了吧。”
侍卫门纷纷抽出佩刀,寒风凌厉,混着刀剑刺破血肉的尖锐声,血溅一地,谢承婉闷哼一身,跪倒在地。
她胸口剧烈起伏,嘶吼着:“燕舟行,在你总角之时,我父亲为你守江山,夺城池,你对得起他吗?”
“谢家上至每一位主将,下至每一位士兵无一不赤胆忠心,你害他们有冤无处可伸,有家无处可依,年纪轻轻被曝尸荒野,无人收敛,你配为人君吗?”
喊声悲戚。乱刀落在她身上,割裂她每一寸皮肤。疼痛袭入四肢百骸,谢承婉声音越来越弱。
天渐渐静了下来。她依稀听到。“这就是你们的命,无法更改。”
温热的血融化了厚重的雪块,雪越下越大,纷纷落入一滩血泊,随着她的体温渐渐埋匿于冰冷之中。
她不信命,不信苍天有眼,她只信,谢家一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