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大兄和其他花厅中的人似乎都很怕那少年,说不上是怕还是恭敬,反正小昕枂还是第一次见她心高气傲的大兄第一次对一个人万般毕恭的样子。
替小昕枂出头后,那少年见她的脚受伤,又把她抱到旁边跨院上药。
她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少年的眉眼狭长昳丽,鼻挺唇薄,额角有一道形状似刀斧一样的新伤,抿直唇不笑时,的确给人一种冷淡不好相处的感觉,可当他看向她会心一笑,那些锋利的锐角立马就变得温和下来,有种读书人的谦逊之感。
“大哥哥,真的有那么好吗?”她仰起小脑袋,呆呆地问。
“什么那么好?”少年掀起凤眸。
“读书啊,你刚不是说,读书能看到很远的事情,然后什么又志又得的,还、还可以济世,还能平天下,我、我听不懂,但是,觉得大哥哥好厉害哦!”
小昕枂第一次同这么漂亮的哥哥说话,紧张得磕磕巴巴。
少年笑了,“就是改变命运的意思,读书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然后这个人,也能改变一群人的命运。”
“那我大兄他们...为什么不肯承认拿了我字帖还诋毁我呢?难道是我错了吗?”
“古往今来读书的多是男子,但他们也不是都配当文人的,历史上也有不少读书人为保自己男性尊位,给女子泼脏水,诋毁女子的大有人在,他们就是不配的。你大兄就是这种无能者,有能者才不屑将自己过错怪到女子头上。”
他在跨院握笔教她写她自己的名字,等她的脚不痛了,他便要告辞离开了。
小昕枂追着他,要把他帮她争回的字帖送他。
“这不是你娘留给你的吗?”
“是,但是、我...我想感谢大哥哥今日帮了我,而且我觉得大哥哥是个很厉害的读书人,我娘说王岳之是书法造诣特别高的人,我想大哥哥应该会比我更需要的。”
“而且...”她低下头,“像我现在这样,以后肯定也保不住它的,与其让阿娘的东西被不配的人玷污,还不如送给大哥哥这样的人。”
少年笑了笑,“那好,哥哥就暂时替你保管着,以后你有能力保护它了,再找哥哥要回吧。”
谁也不知道,年少懵懂的昕枂心里,是把那字帖当作定情信物一样的存在,送给少年的。
她希望有朝一日能离开张府,嫁给大哥哥一样的人。
可等人走远,她才茫然发现自己竟忘了问他的名字。
后来还是她拿着她娘留给她的白玉镯去哀求张昕馨,张昕馨才肯透露他的身份。
“他呀,”张昕馨眼珠转了转,把玉镯塞进怀,“他叫余贵祥,一个七品城门尉的儿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给我阿兄提鞋都不配,不过是仗着他爹给我们张家行过方便,阿兄不想被人说他仗势欺人罢了。”
然后昕枂就知道了他的名,并且开始努力地偷偷学习,练得最多的字,就是他的“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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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安问了所有熟悉余贵祥的人,奔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身材、容貌都同余贵祥差不多、且满脸麻子的男人。
要不是从牢里找到正主时,正主已经因花柳病而全身皮肤溃烂,命悬一线,救回来也活不了几天,他也不用那么辛苦去找替代品。
昕枂得知今日要见祥郎,早早就让紫衣帮她梳了一个精美的飞仙髻,换上了妃红金海棠花鸾尾长裙,把自己捯饬了一番后,宫女们看自家主子的眼神都变了。
冯玉安怀抱尘拂从廊庑下走来,看见昕枂的那刻,连礼都忘了施,好半晌才屈身下去,“奴婢参见长公主殿下。”
“殿下今天好生美艳,奴婢都...差点认不出殿下了。”冯玉安看见美人都抑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一边啧啧地叹完,同时心里也升起了忧愁。
长公主看来是极看重这个余贵祥的,一会若是被她识穿那不是本人,不知道会如何。
不过掌印说过,这位长公主常年被张家人拘于府内,理应是极少接触到外人的,加之余贵祥在牢狱待的时间过长,容貌溃烂,许多熟悉他的人都不那么记得他的相貌了,长公主应该是辨认不出来的。
但他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事先给长公主做好思想工作。
“奴婢说句殿下不爱听的话,殿下金玉之躯,那个余贵祥不过一坨烂泥,容貌尽毁,又在狱中待过,哪一点配得上殿下的青眼?选他,还不若奴婢在京中给殿下张罗几个英俊男子,收入公主府来得要好呢。”
听冯公公说祥郎容貌尽毁时,昕枂脑海第一时间出现的是他额角那道凌厉若刀斧的伤疤,虽然算得上破相,但那道伤反而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美态。
凌厉中带了几分邪肆,使得他不同于别的读书人的文弱感。
反正在昕枂心里是最特别的。
至于冯公公提到的“狱中待过”,她第一时间惊诧出声:“祥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