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辅臣对她俩的舞蹈很不以为然,早些年韩国出了个鸟叔,骑大马挎洋刀火得一塌糊涂,紧跟着又出个打糕舞,挤眉弄眼像要勾人的魂儿,让人想起豆腐坊里的潘金莲。
民族舞蹈不好吗?五十六个民族风采各异,婀娜多姿,有好的却不去学。现在更有甚者,学起了螃蟹横着走路。小孩子不懂事理,非得学小日本子,学不出好来。
“小超,你又要上哪儿去?”大舅看见儿子进了屋,旋即又走出来,步履冲冲径直出了院子,他跟在后面撵了出去。
王超头也没回,只抛下一句话,“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加快脚步,生怕父亲加以阻拦。
“你可要早点儿回来,马上要吃饭啦。”老头子站在大门口高声叮嘱道,望着儿子过了石桥向村东头去了。
“三哥,你看啥呢?”
王辅臣被身后的问话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本家兄弟王辅才,家族排行老七。这位长个两头尖的枣核脑袋,个子不高,罗锅八相的。长得虽然寒碜了些,身上的穿戴却很讲究,脖子上挎着明晃晃的大金链子,手指上套着两枚黄澄澄的金戒指。他嘴里叼着烟卷,一抖一抖地与人说话。
可能老天爷认为他丑的还不够,又在他左腮上生出手指盖大的一颗黑痣,痣上面长着一撮毛,酷似《林海雪原》里的土匪一撮毛,只是毛的位置左右调换了一下。
自己家的黑狗却跟他交情非浅,围着一撮毛转来转去,仰着头望向他,讨好地摇着尾巴。王辅才叼着烟卷蹲下身子,把右手里的苹果手机揣进裤兜里,腾出手来亲密地抚摸着它的头。
“辅才呀,你这是刚从岭上回来呀?”
老七听后是满脸的苦笑,仰起头冲哥哥说:“三哥,你在挖苦我吗?”
老头子这才反应过来,“哦,你那人参地都被铲平啦。”
“真狠啊,铲得连一根须子都不剩,铲得我心疼啊,我就指着它活着呢,还要罚款,我上哪儿淘弄那么多钱去呦。还有我的几棵宝贝骨朵呀,我是用它治头疼脑热的,乡亲邻里应个急吾的,谁又没拿去卖,卖毒是要蹲大牢的。嗨,把我还拘起来了,说我超标啦,要不是前天小六子去保我,我还在里面吃窝窝头呢。”
当哥的埋怨道:“老七呀,我早就告诫你,不要私自上山种参,那是违法的。更不能偷着种那东西,害人害己,就是几棵也是要命的事儿,辅宽他爸不就是抽那玩应抽死的嘛,好端端个家落得妻离子散。”
“我不怕,反正是光棍一条,无儿无女的,死了倒也干净。我眼下唯一发愁的是罚款,还有以后咋生活?靠租地那点儿钱不够干啥的。想起这些我浑身冒冷汗,三哥,我怀疑我心脏不好了,动不动心里慌慌,过两天得去县医院看看。”他伤感地皱着眉,往地上掸了下烟灰,“三哥,你看我现在都混成啥样啦,爪干毛净的,玉溪改抽三塔了。刚去地里摘了两穗苞米,拿回家煮着吃,晚饭兑付兑付得啦。”他扬了扬手里握着的两穗玉米。
王辅臣家里有事,不想与他多聊,便告辞转身进院,可发现对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王辅才也发觉堂哥在看他,“呃,三哥你忙你的,我在这儿等个人。”
在自家门前等人?王辅臣狐疑地刚想问等谁,突然从远处传来摩托车
“突突突”的马达声。
“三叔!”车上骑乘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着。
骑在哈雷车上的是两个侄子,王魁和王斌,他们本该范“政”字,可现如今都不讲这些了。王魁是二堂兄的儿子;王斌是四弟家的,他在同辈里排行老六,人们都叫他王老六,眼下是一村之长。
“三叔,我听大魁说红光回来啦?哎呀,有十年没见了,我看看表弟出息成啥样啦。”
开摩托的王魁停住机车,摘下头盔放在车把上,又将手上的白手套摘下来,塞进牛仔裤的后兜里,迫不及待地嚷着要见见小客人。
“是呀,是呀,小表弟学业忙嘛,平时没工夫儿回来,回来一趟不容易,不容易。”
王斌偏腿下车,他明显是喝酒了,动作没那么利索。
“斌子,你喝了多少酒啊?脸红的跟猪腰子一个色儿。”堂叔真怕他一个跟头栽倒喽。
六侄子脖子一梗,竖起食指用力一摆,脸部僵硬地一笑,“三叔,不许说我啊,我没喝多,这里可明白着呢。”他拍了拍胸脯骄傲地一笑,“关乡长请客,在县城最好的酒店摆了三桌。”王斌这回伸出三根指头,一、二、三的用另一只手逐个点着。
“都是各村的村长吧?看你喝成这样,菜一定挺硬啊。”
听到堂叔的推断,王斌的嘴角使劲裂了三裂,脸部表情一会儿绷紧,一会儿放松,也不正眼去看长辈,只是眼神游离地四下撒磨着,“那还用说,城里最好的酒店嘛。”他挑起大拇指向堂叔、堂兄比量着,“嗯,可今天不知是谁点的菜,满桌子全是绿的,中间放个皮球能踢世界杯啦。别说海参了,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