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冥海，鬼影不绝。
奈何桥下，君湘支着头坐在案前，看着案前长龙，不觉一皱眉头。
“近来怨魂颇多，殿下可还忙得过来？”冥帝看向她身旁填得满满当当的登记表，关切道。
君湘礼貌性笑了笑，眉尖一挑，将登记表捏了起来。
“冥帝大人，既知众鬼差劳累不易，何不多设几个职位，也好让更多怨魂，得以留下。”她嘴角微微上扬，假意笑得温柔。
冥帝稍作思考，随之莞尔一笑。
“近来灵力匮乏，殿下多多见谅。”
好家伙雇不起十个人便让一个人干十个人的活，真不愧是冥帝。
她一垂眸，见身前排队等候的怨魂越来越多，不免心生怀疑。
她不是改过天道了吗？
小封阳立在一旁，略显稚嫩的小脸上透着几分成熟，他板着一张脸，眼神严肃落在那卷登记表中。
他捏着一头轻轻一抖，登记表的另一头便徐徐垂至他脚踝，映得他本就不高的身材越发小巧。
他面目冷峻，恍若未觉。
此时一位怨魂缓缓上前，少年模样，满面幸福，已然昭示着他乃是寿终。
“寿终正寝之人，也会有遗憾吗？”君湘轻声问道。
那鬼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君湘点点头，若有所思，便将纸笔递给他。
见他字体清秀，便知是富贵出身，想必是生前不得言语，要托梦给牵挂之人，亲口诉说衷肠。
“先生久等，请闭上眼，将地魂安心交于我。”君湘用神笔轻点他的眉心，便要潜入识海，一窥他生前之事，却被一只小手扼住了手腕。
“师父，吾随你同去。”小封阳一双杏眼渗出几分冷意，语气中却又带着些许柔情，显得别扭。
施法之时，哪还容得半分犹豫，君湘硬着头皮，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他被识海反噬。
待二人入了识海，繁华的北平城映入眼帘。
走尽南巷胡同，便见“顾府”的牌匾。
不免勾起了她许多回忆。
“走罢，徒儿，师父带你去见见故人。”她轻轻拉着他，迈进了顾府的门槛。
“大少爷快些准备，大少奶奶便要到了。”栏前一丫头匆匆跑来，见少年静立庭中，便急忙催道。
少年一袭素衣，长发未束半散在肩，在春风吹拂下显得格外清秀，他手中轻捧着一卷书卷，一双清眸空洞深邃，令人琢磨不透。
他眼神失落，未发一语，任由下人伺候着将喜服披在身上。
此时正值春上，彩蝶纷飞，花团锦簇。顾府上下挂满红绸，百花相映，显得格外喜庆。
一行送亲队伍行至巷口，队伍前有童男童女撒花撒着喜糖，又有锣鼓队一路奏乐，引得无数街坊闻声来看热闹。
“顾家大少爷不是向来体弱嘛，怎的也娶得了美娇娘？”
“怕是冲喜来的罢，可怜了这丫头。”
面对着这番喜庆，众人面上始终不善。
锣鼓声渐至府外，唯见少年徘徊踱步，迟迟不敢靠近堂内。
“大哥，还不快去拜堂，大嫂等待已久了。”顾二少爷身穿一身喜服，将手中大红色锦花塞进他怀中。
顾大少爷犹豫许久，才被两个小厮架着进了堂内。
堂中老爷和大夫人稳坐上座，望着披着红盖头，一举一动恪守规矩的新娘连连点头。
大夫人抿了一口茶，随即看向不情不愿被拉入堂内的大少爷，轻叹一声。
“忆初，日后便是要做携手一生，共同白首的夫妻，还不快扶着点姑娘。”大夫人望向顾大少爷的眼神越发急切，恨不得起身上前推他一把，让两人靠得近些。
顾忆初小步上前，却始终同新娘保持着距离。
新娘倒也恪守规矩，一举一动皆透着大气，却是偷偷拽着锦华一头，让手持另一头的顾忆初不得已向她走近几步。
顾忆初偷偷垂眸看向新娘，却见她面容被红盖头遮得严实，三拜过后，他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来握新娘的手。
“送入洞房！”
见二人终于相携，堂中媒人松了口气，面上的笑意滚滚。
顾家二老亦是喜极而泣，眼底尽是欣慰。
“看来这一世，顾先生应是深受父母喜爱啊。”君湘轻声道，眼神不觉落在身旁小封阳面上，却无意中发觉这小徒弟竟同先前有些不同了。
“乖徒儿，你是不是，长高了？”她伸手从他头顶之上至她身上比了比。
先前不过她肩头，现下竟快同她一般高了。
见他神色淡然，她盯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二人随顾忆初来到洞房门前，君湘刚要推门而入，便被封阳一把拉住。
她一回眸，见他面色依旧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