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一顿,三清虚境那方自成天地,外面一日,当属里面一年。此刻距离江槿进去,已经过去四日。
他皱眉,带有压迫地望过去。
付子卿微微一笑,如他先前所说,只说这最后一句。
钟离默了默,冷哼一声,转头化为一道流光,往西边掠去。
见到人离开,付子卿脸上的镇定如冰化开,整个人几乎要变成一滩水,靠在墙边才能站稳。
天知道他面对钟离要克服多少心里恐惧,钟离的存在简直是妖的天敌,光是一个眼神丢过来,就能让他这缕念力颤抖,更别提那一身令人窒息的灵力波动。
他只是想报恩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不过...
看着钟离终归还是往弥留之池的方向飞去,他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以江槿的道心,成功应当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偏偏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们要争分夺秒,之后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去做。
他的声音悄悄消散,最后重新化形在一座森冷的殿上:“大人,已经把他们都送进去了。”
“辛苦了。”陆微时淡淡一笑。
付子卿觉得自己确实担得起辛苦二字,除了江槿,旁人要想找到钟离简直是海底捞针。幽都城大无边际,要不是钟离平日只在那几个地方转悠,他要是挨个翻幽都城,不知道要花多久。
陆微时看着案几上又新出来的几宗失踪的生魂记载,叹道:“希望快些吧。”
*
一道穿破云霄的雷鸣响起,拘魂使惊得往天边一看,才三日,怎么感觉那边的黑云有愈发浓烈的感觉。
而且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应该是闪电吧。
拘魂使收回目光,静静收在坑上,捞起一个刚刚净化完成的生魂。
钟离看着下方雷云翻腾,电弧缭绕,一道一道闪电劈亮云层,映得他身上斑驳交错。
在三清虚境里的经历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记忆,他也从未想过还会再到这里来。
只是....
他看着手心的记忆,自从上次岚黎山回来后,印记就更加清晰了。
弯月般青色弓身周围被流纹遮住,始终缺了一角,唯有他重新与真身融合,这个印记才会真正完整。
此刻这枚印记偶尔也会窜出一点黑色的弧光,微微的电流淌过肌肤,没有什么痛感,但就像人轻轻挠过,酥酥麻麻的感觉刚探了个头,就戛然而止,引得人心念难平。
他盯着那片漩涡,仿佛那不是一片雷云,而是能吞噬人心的媚妖。
他混乱又冷静地拷问自己,为什么要下去,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要做这个选择。
此刻或许是离开她的最好时机,反正他最开始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偶然碰见,她一个小小的副判官,就算修成人身,可要面临的是那些神仙,是无数妖魔的恨意,她能做什么?
可真要他离开,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抬不动腿。
雷声好吵,吵得他脑仁发疼,连胸腔也跟着起伏,像有人贴着他的耳朵敲锣打鼓。
手心的电击感较之前更为强烈,他在脑中转过许多念头,最后却越想越混乱。
她明知此行危险不告诉他,就算在三清虚境遇到危险,也可以元神传念,叫他来救她。
她明明有那么多办法可以让他知晓,却偏偏一字不提,一句不说。
底下的雷云发现了这股久久停留不去的外来气息,闪电如银蛇般迅速蔓延而来。
在漫天的雷鸣声里,钟离终于反应过来,一直在耳边狂跳的不是这些暴躁的雷鸣,而是他举棋不定的心。
他清醒地任由虚境的雷云将自己吞没,那些熟悉的天雷刺骨,一鞭又一鞭的打在他的身上,仿佛要把他的神魂全部打碎。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这八百年来,他最熟悉的就是这种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白色的光线强硬地挤开眼皮,让他从黑暗中睁开了眼。
“你醒了?”江槿探头盯着他,水润的眸子里映着另一个人的模样,他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江槿把他从蓬草堆里拉了起来,顺手替他摘下发梢卷起的一点碎屑:“阿舒,你方才怎么突然晕了?”
阿舒?
她在叫谁?
钟离捏了捏眉心,从江槿的眼神和模样辨出,这是江槿生前的幻境。
严格来说,这才是江槿的过往。
幻妖形成的幻境,终归是以江景的意识为主,幻妖也无法辨别真伪,只能根据江槿的心境判断,任由幻境平稳的发展。
但三清虚境的幻境乃是天道所化,投射的都是她过往的真实经历。
他骤然出现,也被里面的幻境投成了她过往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