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场十分疯狂的围击,赵朔州带走了几乎能带走的全部兵将。安城留守的只有五百兵丁——用来维持城内基本运转的兵力,其余几成空壳。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赵朔州只给自己一个选择——胜利。
军粮迟迟未到,为了不让兵将饿着肚子上阵杀敌,漠北百姓们几乎掏空了家里的存粮,不得不勒紧肚皮度日,每日里只食一顿,那一顿还只有一碗能照清人影的稀汤寡水。
赵朔州带军队离开的第二天半夜,忽然落了雨,老百姓们哭着叫着冲进雨水里,为这场姗姗来迟的救命雨水嚎哭不已。
大雨缠绵十数日,空气闷热难耐,整座安城像是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中。老百姓们的高兴还未褪却,新的阴影开始笼罩安城。
那是最可怕的噩梦——时疫。
理所当然地,最先发觉的是洛因。
这本书的主线,只涉及到女主为报灭族毁家之仇入宫作间,在几位皇子和老皇帝间极限拉扯,直到最后和心性薄凉的前废太子彼此钟情,男主扫除一切障碍登顶为帝,女主宠冠后宫。
这是一片九子夺嫡的宫斗权谋文,并不涉及开疆拓土光大王朝的内容。在书中,赵朔州的存在更多的是为女主刷时髦值,和对男主夺嫡提供武力支持。
每一次漠北的战斗,呈现给读者的,也只是只言片语的战报,无非是大胜、惨胜,又要多少粮食,哪个皇子从中作梗,而男主女主深明大义,打碎阴谋,为漠北三十万军士保驾护航,或者老皇帝年迈昏庸,竟开始忌惮手握重兵的赵朔州,试图拿粮草、饷银或在赵朔州领兵和北夷浴血奋战时拉后腿,这时会展现出女主男主的急智,如何从中巧妙周旋,等等。
但实际上,漠北的每一次战斗,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有多少孤儿寡母在寒冬深夜里无望嚎哭,这些,是战报上那些冰冷冷的文字所没有涉及的。
因此,主线结束后,这个多灾多难的王朝所经历的天灾人祸只在番外提过一两句。只知道结果是好的,男女主通力协作,应对险情,彻底掌控民心民意,问鼎天下,但中途到底有多少人死去,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却是没有提及的。
对时间地点记述的更是模糊不清。
而洛因之所以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到时疫的出现,一是医者的谨慎小心,二是源自原身的记忆。
前面有提到,原身便是死于一场时疫。
但彼时原身为磨练医术,也是为送干爷爷的尸骨落叶归根回归故土,已经离开漠北一路往南方走访游历。在一个小城停留时原身隐约察觉到不对,醒悟过来万分惊惧惶恐中,疫情已经十分险峻,最后留在小城试图为小城百姓尽一份心力,最终却束手无策。
日日有人死去,嚎哭哀鸣之声笼罩在整座小城的上空,便如人间炼狱一般。
而这个小城只是这片大地的一处缩影。
死亡和灾难无处不在。
不久后,原身也染疫死去。
从原身的记忆里,洛因知道时疫是这一年爆发的,但因为原身孤身一人一路南下,消息闭塞,对局势和时间把握的都不算精确,洛因因此得不到更多的线索。
这种似是而非的事,她也不可能在事发之前拿出来说,只能尽量私下做些准备。
因此,当安城出现第一例发烧、寒战、身体疼痛、虚弱、呕吐和恶心等症状的病患时,洛因立马警觉起来,前往查看。
在发现并非是个例,陆续有人出现相似症状时,洛因连忙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最最首要的,就是将这类患者隔离起来,并立即命人通知留守安城的城防守卫统领,即留下的五百兵丁的领头人——柳明殷柳参将。
或许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这是赵朔州临时从军队里挑出来的一位参将,临时担任安城的防卫任务。
柳明殷作为赵朔州旗下的得力干将,自是认得洛因这位将军面前的大红人的。他甚是佩服这个年纪不大容貌却颇为清丽的女娘的一手出色医术。而作为赵朔州的忠实拥趸,洛因几乎是救了赵朔州一命,这让他的佩服里自然也深藏着一份感激。
事实上,大半年过去,漠北戍边士兵里,鲜少有人不识得洛因之名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来往,便都将这份感激钦佩放在了心里。
因此当接到传信兵丁说出洛因的猜测时,即便半信半疑,柳明殷还是匆匆赶了过来。
在见到蹲伏在地,正查看一位病患状况的洛因紧蹙眉头,神色凝重审慎时,他心里咯噔一声,顿知事情可能正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安抚好病患,吩咐人拿了方子去煎药,洛因站起身,看向匆匆赶来站立一旁的柳明殷,抿紧唇朝他点头,语气凝重:“柳参将,我确定———这是疫病。”
柳明殷生得粗壮魁梧,膀大腰粗,好生生一个粗蛮悍将,不怕战场厮杀,不惧风霜刀剑,在听闻这两个字眼时,却活生生手腿一软。
在缺医少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