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青微叹息,欲回房休息。
行至转角处,几缕月光穿过稀落的树枝映在墙壁上。如此清皎,倒是难得。
烟青不想闷在房中,便转而向客栈的阁台迈步。
阁台还算宽阔,可一览周遭景象。只是夜晚风也大,烟青裹紧了外袍,随意选了一处坐下来,望着圆月,小口咽下胡饼。
夜晚安静无人相伴。
烟青一点一点厘清心中所顾虑,只是她还不能参透答案。
“当今世事多变,民生不易,各处琴师大多收敛了锋芒,若是我想要继续弹琴,又该向何处而去呢……”
烟青喃喃思索着,未察觉到有道愈近的脚步声。直到来者轻轻敲了敲一旁的柱子示意。
烟青转头相望,却见是温霁昀。
阁台之上月光柔和,他提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道:“客栈伙计已经休息了,我便自行烧了壶茶过来。方才敲姑娘房门无人应,想来此阁台亦是散心之处,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烟青姑娘果真在此。”
“多谢……”
烟青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看来今日烟青姑娘是有心事……不知可否同在下述说一二。”温霁昀顿了分秒,终是在对面落座。
“烟青明白温少爷好意……”
烟青知晓他并无打探之意,但她尚不想将自己深植内心的担忧向温霁昀说明,不过是徒增枝节。
温霁昀斟了杯茶递给她,像是等待着她开口。
“今日见信,兰时尚且乐观于令人振奋的一面。”
烟青叹了口气缓缓而述,把所思简略了许多。“但真实世道晦涩艰险,现下我与兰时暂得安稳是蒙受温少爷的庇护。但前途难以明晰,烟青不免担忧,更是要提前思量好。”
“不过……温少爷可否为我解答一个疑惑。”
烟青沉默片刻,“我知当今世人厌恶曲乐,是否当真无所出路,只能落得悲惨结局。”
温霁昀斟酌道:“姑娘为何会这样想,可否细说些。”
烟青声音低了几分,
“这几日弹琴,机缘之下遇到了瑶娘。方知她所受不公源头皆是因为所奏乐曲,自她漂泊至丹鹿县,便再没有碰过琴。今日同她攀谈许久,她亦是钟爱琴乐之人……物伤其类,听闻这般怎么能不叫人唏嘘。”
温霁昀明白,烟青经历近日种种——先是乐府离散、见卿园凄惨结局,又闻瑶娘旧日伤心事。不免怀叹于乐师在当今世道已是寸步难行,这才此般心中郁郁难明。
温霁昀望向圆月,酝酿着开口:“世势所趋,却不是吾之所向。”
“世人生有偏见,更易从众所言。对于琴乐,正因为你明白你的所愿,面对世人相悖言语,才会感知其中痛苦。温某看来,姑娘生有韧劲,不然不可坚守至今日。若心中不被虚言所扰,定可实现心中所愿。”
自母亲去世后,烟青许久没有真正倾诉过烦心事。能同兰时讲述的,也只是浅言,她年纪尚小,就更不谈能烟青替排解困惑了。
今夜烟青本欲一人慢慢消化掉这些苦闷,却得以同温霁昀谈论琴乐之道。
他的言语句句牵动着内心,这般感觉当真酸涩又奇妙。
烟青回想着温霁昀的话,真心求教:“想要不被虚言所扰……此事说来简单,但并非易事,又该怎样做到呐……”
“面对世人指责的苦痛,非一朝一夕可以消散。这自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或许一月、或许一年又或者更久……”
温霁昀望向黑夜尽头,“但当下我想让你明白,终有一日你会发现正确的道路与方向,那时任何的言语便也算不上什么了。所以身在此刻,姑娘无需自困,且去行你确信的路。”
烟青缓缓接道:“若是那日可以早些到来便好了。就不会这样惶惑,轻易被左右心情。”
“直至你踏上自己的旅程那一日,希望我能开解姑娘的困惑。”
温霁昀轻声开口,却是那般坚定的目光,“若有难渡之处,尽管同我诉说。”
烟青见温霁昀那般庄重,一时心中复杂。她低眸望向茶杯里飘着的茶叶,坦言道:“三年前萍水相逢,现下不知是何缘分让我们又得聚一处。我只是小小琴师,温公子此诺当真太珍贵了。”
温霁昀弯起一丝浅笑,摇了摇头:“所愿何异,姑娘不必有负担。”
夜色沁人,不知觉间,言语将二人间的界隔消融,谈至恍神处,皆陷入沉思。
烟青拢了拢外袍,下巴埋在披风中,“其实,我很好奇,民间为何有那么多对你的谣传。”
“这其间太多因果无奈。”温霁昀仰头释然模样,一句话轻巧绕开。
“正因为如此,我想我应当明白瑶娘对于琴乐那种近而却步的感情。她当历经了一段很是艰难的时光。”
烟青眼前回想起瑶娘眼里的泪光,叹息道:“瑶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