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白光隔着眼皮，似乎有点微微发红。身体软塌塌的，像是刚被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棉布。
沈昱试着动了动手指，渐渐找回点知觉。这种感觉他当然熟悉——每次星际旅行复苏的时候都是这样。
揉着眼睛从休眠舱坐起来，他听到安雅带着鼻音的声音：“这是阿尔法星舰？”
因为复苏针剂的分量一样，体重轻一点的人通常苏醒速度更快。每次和安雅一起复苏都这样，安雅先醒来搞清楚情况，沈昱才能恢复开口说话的能力。
做复苏的医生没回答安雅的问题。
安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忽略得这么彻底。她有点不爽地说：“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医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这是地球。”
安雅皱了皱眉：“怎么回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醒了啊？你们都出去吧，我跟他俩说。”
安雅猛地抬头：“父亲？发生什么了？”
沈昱也渐渐从休眠状态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帝国元首安如山。
安如山轻轻咳嗽了两声：“你们的飞船飞到半路，失去了阿尔法星舰的信号。地球最后收到的来自阿尔法的脑电波信号里面有不少紧急状态。他们排查了下有用的信息，拼凑还原出来的事情是薇薇安冒充你，控制了整个星舰。”
安雅显然完全没反应过来安如山在说什么。
“你们的客运舰在和阿尔法失去联系之后就自动返航了。所以现在你们又回来了。”
沈昱及时问出关键问题：“所以现在阿尔法星舰怎么样了？”
“不知道。”
安雅一惊：“不知道？”
“星舰被控制之后，切断了一切外部通讯。你们也知道，阿尔法远在域外，附近没有其他雷达基站，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它在哪。”
安雅和沈昱简短对视了下：“薇薇安要控制一艘星舰干什么？”
安如山冷笑了一下：“星盗昨天跟我们提出交换条件，用阿尔法上一万多人质的命换一颗咱们最近开发的小型宜居星球的控制权。而且这个信息还不是只给我发来讨价还价的，而是直接通过帝国广播电台发送给了整个帝国里所有的宜居星球。”
安雅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可能？星盗已经控制了帝国的电台？”
安如山摇摇头：“不知道。发送这则消息的播报员说完之后就自爆了，用得是一种高腐蚀性炸弹，连个骨头渣头发丝都没留下。我们不知道她是怎么逃过天网的审查的。如果她是整个帝国唯一有这种能力的人，她不需要急着销毁自己的生物样本。她选择这么惨烈的死法，应该是还有同胞。”
沈昱一惊：“星朗？”
安如山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失误。星朗复苏了之后第一轮拷问还没开始就全招了，比竹筒倒豆子还招得利索，说得比他们问得多。薇薇安的脑电波和人类可能不是很一样，所以无法被天网检测到。她身体里有一枚人造的芯片，模拟人类脑电波。星朗也有一个，我们去化验过了，真实可信。薇薇安之前就会用枪，枪法不错，应该是有某种目的地登上阿尔法。我叮嘱阿尔法星舰上的人密切监视薇薇安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的无线电讯号，本意是不要打草惊蛇，争取揪出她的同伙。毕竟她这二十多年从欧罗巴星一路潜伏到阿尔法星舰，不应该是独狼行动。没想到她一个人有这么大能量。”
是啊这谁能想到呢？一个小小的思政老师，都没有部队编制，手无寸铁，能干翻一艘装备精良搭载几千战士和近万军校学生的星舰。这说给任何人听都会被嘲笑是在发梦吧？但它真实地发生了，能找谁说理去？
安如山的话信息量太大，连沈昱这种智商水平都沉默着消化了好一会儿：“所以星朗自己的脑电波？”
安如山说道：“他小时候在域外发生星舰事故，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在当时最近的一颗属于塔的星球做了手术，换了一整套仿生金属骨骼，颅骨相当于法拉第笼，就不再有脑电波信号了。那个信号模拟器是他为了回帝国不会遇到麻烦而自己造的，水平不太稳定。之前触发天网进精卫，包括后来信号断断续续，是因为他的信号模拟器偶尔会出故障。”
星朗这样的大傻子居然还是个黑科技达人，能自己造骗得过天网的信号模拟器。难道这模拟器里的代码还是用Python写的？沈昱目瞪口呆，三观完全被颠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雅深呼吸了一下平复情绪，问安如山：“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安如山这些年叹的气加起来可能也没有今天一天多：“人质得救。阿尔法星舰上太多军人和学生，和帝国其他部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救的话容易军心不稳。”
安雅低着头，没说话。
安如山轻轻咳嗽了一声，加重了些语气：“但也不能就随随便便把咱们的星球拱手相让。我打算先假装同意星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