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句卜卦没有什么的。
大伯家的姐姐也照旧嫁给了她心仪的龙宫三太子。
四姑姑家的哥哥最后也在归墟里找到了,只不过变成了鲛人,记不得过往的事情。
六叔叔家的妹妹吃了自己炼的仙丹,变成了傻子。
没有一句是灵验的。
可爹娘自那之后很少回家。
他们不怎么陪我了,回来也不和我说外面的事情。
白泽却常常蹲在村口等着爹回来了,冷嘲热讽的,双方又回到了过去那般敌对的模样。
我不太清楚他们因为啥事天天吵架。
只记得有那么几次,爹连白泽都懒得理,拽着娘取了东西急匆匆地往村外赶。
气得白泽在后面跳脚:“别忘了你们还有个崽呢!”
我看到娘的脚步一顿,却被爹一把拽出了村口。
白泽低下头暗骂一声,看着蹲窝在他脚边的我,慌张地一手盖下,压着我的耳朵尖尖:“你爹娘给你买豆糕去了。”
可我知道,爹娘没有给我买豆糕。
给我买了豆糕的是白泽。
他看我趴在村口从天亮等到天黑,才答应第二天带我去人界买豆糕吃。
那些阿娘很会讲话,一个一个夸我好看,豆糕都多塞给我一块。
白泽一本正经地耷拉着眼皮看我:“别太自信,他们眼瞎。”
人群熙熙攘攘,道路窄弯且长。
终于带我走到人声寂寥之处后,白泽才松了口气。
因为刚刚的拥挤推搡,他的衣服已经变得皱巴巴的,还溅上了油点泥泞,完全没了刚出来时贵公子的气派。白泽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我抱着,生怕擦身而过的炭火牛车熏黑我那柔韧轻薄的橙红外衫。
我问他:“舅舅,这是什么花?”
隔墙传来温凉凄哀的笛声,搅弄着落花飞向旁边的溪流。
白泽目中愕然地望了我一眼,很快恢复正常咕哝几句小声骂我马屁精。
那是我第一次叫他舅舅。
他嘴上不饶人,但却还是很开心地折了一条开满橙红小花的枝桠。
“这是秋天开的花。”
他抱着我站在青苔覆盖的石墙外,在粼粼的花风波光力抬手接住一小洼花瓣儿托到我跟前。
“招摇之山多桂,这便是桂花。”
“桂花为什么要落下来呢?云梦村的桃花就从来不落,只有花瓣儿会被风吹下来。”
“不是不落,是你太小了,还没见到落花的时候呢。”
“哦。”
白泽歪着脑袋看我半晌,忽然又开口道:“你的名字其实是你爷爷给你取的,你或许还没见过他...”
“爷爷...不知道,我只记得阿奶。”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给你取名字叫云鹃吗?”
我摇摇头。
笛声突然尖锐凌厉挥向天空,风急促地搜刮着挂树上的花穗,簌簌落雨,淋了白泽满头。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成天象的要靠云,为地鸣音的要靠鹃,你啊...你。”白泽垂落下手,散了满手的花瓣,嘴角扯着笑容,撩开我鬓发上的橘红:“是为了这个...你爷爷才允许你爹娘在一起。”
“为了什么?”
白泽只是叹息着呢喃:“不要怨恨你爹娘,要恨,就去恨你那个只牵挂着人类气运的爷爷吧。”
可我没有见过那个爷爷,我无法去恨他。
而且白泽说的是对的。
爹娘并不是不要我了。
那晚,娘以为我没有醒,她以为我像往常一样吃了枇杷汤。
可是我没有。
枇杷汤被犰狳抢走了。
我亲眼看见它刚吃完就昏厥地四仰八叉,才明白为什么最近每晚每晚,我都一睡到天亮。
我听娘哭了好几晚。
后来,我怕她把眼睛哭瞎,想睁开眼去安慰她。
娘却猛地捂住我的眼睛,埋进我的脖子怯怯道:“别看娘,别看娘...你看了娘,娘会坚持不住的。”
六叔叔家的妹妹曾说我是全家最笨的。
娘那么聪明,估计一早就看出来我在装睡了。
可她照旧在第二天晚上来我床边摸着我的脑袋声音轻轻地哼着催眠曲,直到天亮才故作平静地离开。
直到最后一晚。
娘情绪失控地抱着我的脑袋哭喊着骂爷爷是个老王八蛋。
“这是我们选的路,怪不得旁人。”爹一向理智且冷淡的声音轻轻传来。
我睁开眼,望着站在月色里抱剑倚门的他,深深看着我走来,爹半蹲下后在我的右手心一笔一划地写道:“嘲风。”转而又扯着我的左手心写道:“腓腓。”
感觉到手心的灼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