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慢慢接触到不同的任务,寒露的内心也越来越坚硬,为了不断地向上爬,所有的任务都必须要完成,所有挡在她身前的人,也都必须要除掉。
红袖阁下派的任务,无一不凶险,要取到的东西、想除掉的人,背景也都不简单,常常是某个案子的重要证据,也不乏政坛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是任由前方诸多阻碍,寒露也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第一次用暗器除掉一个找不到证据定罪的贪官,她看着那人浑身的血窟窿,微微发抖,他死不瞑目的样子反复出现在她的噩梦里,有几次他甚至爬了起来,歪斜着身子朝她冲了过来,她梦中惊醒,连带着身旁的小满也睡不安稳。
后来,渐渐地也就不会了,夜行、涉险、受伤、取人性命,这都已经成为了稀松平常的事情,她不会为了逝去的人命而不安,也不会为自己满身的伤痕而自怜,只是当夜晚的黑暗把她也吞噬的时候,偶尔也会对着长夜无月独酌,发出一声慨叹。
若不是为了复仇,若不是为了洗清家族的冤屈,谁甘愿过这样刀尖舔血、有今朝没明朝的日子呢?
只是看着街上游人如织,听着新年热闹的爆竹声,望着远方的山水,她无数次想要放下这一切,如同闲云飘过天空、野鹤隐于山林,就这样丢下覃明理的仇恨、抛掉寒露的任务,一走了之,看看西郡和红袖阁之外的大好河山,游侠一般度过余生。
可是,她现在根本无法选择,无论是覃明理,还是寒露,都没得选。
罢了,再等等,等她升了“红袖”,等她找到机会面圣,等她查清当年的真相,等她给家族洗清冤屈,她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放下过往的种种,放下一路的风霜,隐于这红尘人世,过一回无拘无束的生活去。
难得赶上寒露没有任务,偷得一下午的闲暇,管事姑姑让她和其他几个姑娘下山一趟取物资。姑娘们便换装打扮一番,结伴下山。
山脚下的小镇今天正是有集市的日子,姑娘们在小贩的吆喝声中穿行,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送物资的侍卫正背对着她们守在一辆板车前。
寒露走上前对那侍卫说了一声“有劳了”,便伸手去推板车。
那个侍卫转过身,寒露看到了他的脸,虽然角落里的光线昏暗,但是寒露绝不可能认错,她惊得手一软,板车的推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蹚啷”一声。
姑娘们走过来帮忙,那侍卫也注意到了寒露,有些灰暗的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今儿的东西这么沉吗?”后面的姑娘围了上来,寒露回过神来。
“你们先把东西运回去吧,今天赶上集市,小满托我买些绿豆糕。”寒露匆匆找了个借口。
“行,你多买些,回去的时候小心尾巴。”立秋对寒露叮嘱着。
“好。”寒露点了点头,跟随姑娘们推着板车走上小路,看她们走远之后又折了回来,到那侍卫面前。
“陈凌哥,是你吗?”寒露的声线有些颤抖。
“明理。”那侍卫上前一步,寒露看得更加真切,不会错了。
明理,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样称呼她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寒露带着陈凌沿着小路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湖边,镇上的农民都在集市上忙活着,在湖边还能听见渺茫的叫卖声。
“明理,许久未见,你过得还好吗?”这次是陈凌率先开口。
“还算顺心,你呢?”寒露细细打量着陈凌,三年转瞬过去,他变得高瘦了,脸上的线条越发锋利,眉目间还能看出曾经的影子。
“变故以来,我爹被贬,我在宫中勉强混上一口饭吃,做得都是杂七杂八的小事,好在命是保住了。”说起往事,陈凌嘴角泛起苦笑。
“若不是替我爹求情,伯父也不至于……”寒露敛了敛眸。
“休要这样说,我爹从未后悔过,如果当初一言不发,我爹才觉得愧对忠义之名。况且你我两家多年交情,你我一同长大,我爹与覃太守亲如兄弟,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而无动于衷?”陈凌看着寒露越发低下的头,话锋一转。
“当初我听说阁主在圣上面前替你进言,保住你的性命,没想到你竟真的来到了红袖阁。”
“嗯,我在红袖阁学些本领,做杂役,几年来也算有精进。”寒露抬起头,与陈凌对视。
“那便好。你放心,虽然我现在地位低微,但是当年的真相,我不会放弃追查的。”陈凌目光里的坚毅刺中了寒露的心。
“陈凌哥,你是有大志向的,莫要再因为我家的事情牵扯进来,影响你的前程。当年的事,我父母的仇,我一人承担便好。”寒露眼中的情绪波动。
“明理,几年不见,你也同我这般见外生疏了。伯父枉死,陈家败落,这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不找到幕后黑手,我决不罢休。”陈凌似有些生气。
寒露叹了口气,“本以为这世间只我一人